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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2 乌莲白卓

刘备的日常
    家书中,还夹有一封乌莲手书。细说了关于白卓的前事诸情。
    关于白卓乃是女儿身,乌莲一早便已知晓。
    难怪对白卓如此信任。都是藩邦奇女子,自当惺惺相惜。
    白卓从初见时一心复国,到如今放下一切。究竟是什么让她的心境产生如此巨变。
    刘备隐约有个答案。
    话说,乌莲白卓。两人名字如何契合。岂非冥冥之中,便早有暗示,她是女子。
    城外兵车营地。
    庵庐内。依次排满的兵车病榻,皆由机关马车展开。病榻不仅设有帷幕,且水洗通风设施完备。周围框格内还存有许多杂书,可供解闷。守卫见有人捧盘入内,急忙抱拳行礼。
    来人将将掀开帷幕,空气中浓烈的酒香,便扑面而来。
    临乡良医惯用医用酒精清洗伤患,以此消毒。诸如贯穿、割裂伤等,还需服用麻服散。昏睡后,取尽残留,清洗伤口,再缝合包扎。临乡甲胄精良,少有重伤。多是轻伤。轻伤患无需住在庵庐,只需按时来敷药包扎便可。诸如刀剑创伤,箭矢贯穿,亦只需做一次外科小手术。断手断脚,此战尚无。
    据说。依刘备之意,临乡华大夫正钻研断肢再植术。能否成功,上下皆拭目以待。
    半身缠满白纱的阎行,正倒头酣睡。
    一场绚烂无比的凤燃九天,从此扬名立万。可这身烫伤,却也要咬牙承受啊。来人径直走到阎行病榻,轻轻拉开帷幕,将托盘放到床脚,这便动手解开胸前白纱。
    刚掀开数层,便见血迹。双肩到胸前,皮肤多已溃烂,水泡丛生。问过军医,已替他挑破数次。奈何烫伤着实酷烈。
    取银针在手,将新生的水泡逐个挑破。又取来烫伤药膏,细细涂抹患处。
    火烧火燎的胸膛,忽觉一片清凉。阎行下意识睁开双眼。伊人如梦,玉色朦胧。待看清来人,不由大惊!
    正欲翻身跪地,却被来人只手按住。
    “勿动。”
    “臣,死罪!”阎行闭目抱拳,不敢正视。
    为他素手施药之人,竟是绾夫人!
    “此药膏乃华大夫亲手所配。治烫伤有奇效。”绾儿姐轻声道:“夫君特遣贱妾来为军候施药。”
    “臣之贱躯,岂敢劳绾夫人!”阎行浑身紧绷,乃至结痂尽数崩裂。
    “都说了,勿动。”绾儿姐这便让良医上前止血。
    待重新包扎,绾儿姐遂捧盘离去。出帐前,忽又回身:“夫君让贱妾问军候:‘是谁人家的女子,让阎君念念不忘’?”
    “主……公。”阎行强忍悲怆,不觉已热泪满脸。
    大好男儿,何患无妻。
    阎行每次杀敌,皆势如疯虎。如此不惜身,不惜命。岂能长久。
    刘备亦是过来人。见阎行借酒消愁,又岂能不知。
    嗯。班师回朝时不妨去金城转个圈,当面问问韩约。
    绾儿姐掀帐而出,正遇主簿和掾史前来探望伤患。
    两人肃容行礼。
    绾儿姐这便回礼。
    恭送绾夫人远去,两位肱股重臣这才直身。
    戏志才叹道:“主公身侧皆奇女子。”
    李儒亦点头:“阎行乃不世之虎臣。英雄桀骜。此后当尽数归心,甘为主公驱策。”
    此举并非美人计。若是小人,自当浮想联翩,试图苟且。然英雄,则满怀敬重,心存大意,别无私情。
    对于绾儿姐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心系刘备,又如何能容得下旁人。不要多想。
    中军大帐。
    良医正为黛儿姐诊脉。这几日,黛儿姐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又颇为倦怠。征兆如此明显,刘备岂能不知。待战事一了,这便命军中良医前来诊脉。
    须臾,良医拭去额头汗珠,跪伏在地:“恭喜主公,贺喜主公,黛夫人有喜。”
    “哇哈哈哈……”刘备仰天大笑,神采飞扬。举手投足,颇多得意洋洋。
    黛儿姐更是惊喜莫名。本以为少时喝下禁药,终生无孕。岂料上天垂怜,今日终得偿所愿。
    七位小姐姐感同身受。
    据说心情紧张,亦会影响受孕。如今有黛儿姐为证,禁药之说,不攻自破。心情涣然冰释,再无顾忌。
    当然。或也与华大夫送来的药剂有关。
    总之,为刘家开枝散叶,七位小姐姐皆身体力行,义不容辞啊。
    见中军大帐人来人往。主公刘备不时大笑,义弟,家臣,诸将皆有欢颜。正在帐后洗漱的安氏姐妹,亦满心欢喜。
    见小妹安若尘,正盯着一串红似飞霞,晶莹剔透的红马脑(玛瑙)珠串出神。
    身旁的安若梦俏脸微红,这便低声言道:“小妹非礼勿视。”
    “咦?”安若尘这才反应过来:“三姐说什么?”
    “我说,非礼勿视。”安若梦又低声言道。
    “此物……”安若尘不知所以:“不过是一串‘遏湿摩揭婆’,有何失礼?”
    虽四周无人。然大姐安若素开口时,却仍满脸霞飞:“此串珠属嫣夫人。乃主人另辟蹊径时所用之物也!”
    略作思量,这便幡然醒悟。
    难怪七位如夫人皆有一串与名同色的玛瑙珠串。
    说起来,安氏四姐妹和七位小姐姐的出身,多有相似。酒家安氏悉心调教,乃马市胡姬酒肆四大头牌舞姬。在洛阳颇有艳名。酒家安氏在世时,宾客盈门,日进斗金。四姐妹功不可没。欲向酒家安氏重资赎买者,络绎不绝。然无论价高几何,安氏皆婉拒。
    安氏曾对四姐妹言道,千金易得,情义无价。
    若有一天。你们姐妹心甘情愿为一人,牵肠挂肚,纵死不悔。无论身家,不取金银,便嫁了吧。
    这句话,先是明白了前一句。最近,又明白了后一句。此中关窍,便在一个‘嫁’字。
    千金赎来只为妾,又岂是情深所致。
    主人为娶七如夫人,不惧虎穴龙潭,亲身涉险。舍钱亿万,只求七人姓氏出身,了结前尘往事。
    如此磊落丈夫,又岂是凡夫俗子可比。
    此珠串,你我姐妹,是否也先行预备……
    心念至此,不觉羞涩难当。
    再抬头,忽见主人正立在帐前,冲四姐妹远远招手。
    英姿勃发,偏偏年少。
    心头撞鹿,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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