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嫡妃
紫砂壶旁还有几本书,虽然孟薛两府隔的并不算太远,但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南,马车悠哉游哉的走着,也得两刻钟左右。
有茶,有书,倒也不觉得闷。
此时,时间尚早,街上却已经很热闹了,耳朵边时不时的传来叫卖炊饼,包子,馄饨的声音。
绿桑望着马车内一应具全,想到刚刚铁妞说这马车是公子特意交待备好的,笑道:“想不到这薛小公爷这般细心,连书和茶都帮姑娘备好了。”
孟九思正的看书,听了,抬头笑道:“就你这丫头会磨牙。”
一语刚了,忽然一阵马蹄声急,随之就有人大声叫嚷:“让开,快让开!”
孟九思掀帘看去,就看见街上一列马队如急风骤雨般飞驰而来,为首坐在马上的是一个头束金冠,身披紫金蟒袍,身材高大,威风凛凛的男子。
因马蹄太急,她并未看清他的样貌,只看到风卷他的紫金袍尤如大片的睡火莲花开。
在她看向他的时候,他忽然回头也看了她一眼,她这才稍稍看见他的长相,依稀是眉目浓烈,气势逼人的样子,她也没放在心上,很快,便移开了眼睛。
跟在马队后头的还有两列头戴铜盔,身着山文甲,腰挎长刀的禁军。
街上百姓纷纷退避两侧,给疾驰而来的马队和禁军让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快议论声起:
“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竟然惊动了这么多禁军出动?”
“你还不知道呢,听说国子学发生大事了,一夜之间,七个学生全都被杀了,而且死状极惨。”
“什么?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还有这等惨绝人寰的事发生,太骇人了。”
“什么惨绝人寰,那些纨绔公子哥仗着家里权大势大,恶事可没少做,如今被人杀了也是报应……”
“呸呸呸,这杀头的话你也敢胡浸,赶紧闭上你的鸟嘴吧!不然,哪日丢了性命都不知道。”
“……”
孟九思听了,心下也觉得骇然,正要放下马车帷裳时,又听到一声马蹄声急,她一眼看去只觉得骑马的人有些熟悉,待马急驰过来时,定睛一看,正是大哥孟怀璋。
不同以往,他的脸上满带着惶恐而焦虑的神色。
她赶紧叫停马车,急唤了一声:“大哥!”
街上太过喧闹,孟怀璋好似没听见,孟九思又急唤了两声。
“大哥,大哥。”
眼看着孟怀璋就要从她的马车旁急驰而过,他忽然勒停了马,回头一看,就看到身后一辆青幄马车内探出一个脑袋来,不是大妹妹又是谁。
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惊惶,他下马时一个不稳,差点失脚跌了下来。
下了马,他急步跑了过来,不等孟九思下车,他纵身一跳,人已经跃上了马车,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将孟九思打量了一番,确认她安然无恙后方松了一口气,又急问道:“黛黛,这几天你有没有受什么委屈,为什么到今日才回来?”
孟九思去薛家的事并没有告诉他,其实也是为了他好,怕他为了护着她,情急之下闯到薛府闹了什么事来。
这会子听他这样问,也不确定他有没有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摇摇头道:“我很好,一点委屈也没受。”
“真的,薛家人真的没给你气受?”
“真的。”说着,孟九思拍了拍胸口道,“你瞧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这里吗?”
“是呀,少爷,姑娘不是好好的吗。”绿桑附合道。
孟怀璋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再想说话时,眼圈先红了,眨巴着一双纯澈的眼睛盯着孟九思颇有些委屈和自责道:“黛黛,旁人瞒着我也就罢了,你怎么能跟他们一样,瞒着我一声不吭的就去了薛国公府?还有你……”
他冷着脸色看向绿桑,“绿桑,你也帮着黛黛瞒我,下次可不能这么着了。”
绿桑连忙垂首道:“是,少爷,下次奴婢再也不敢了。”
说完,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孟怀璋手里。
孟怀璋似乎有些冷的样子,握住黑盏暖手。
孟九思温言道:“好了,大哥,这件事不怪绿桑,是我害怕大哥担心才刻意瞒着的。”
“我知道。”孟怀璋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就连身体也在颤抖,他极力压制住惊恐,失意道,“你是为了我好才不告诉我,是我没用,我自己惹了祸事还要黛黛你替我擦屁股,是我没用。”
孟九思见他如此自责,心中很是不忍,又见他脸色苍白,浑身好像还在颤抖,关切的问道:“大哥,我瞧你脸色不好,这是怎么了?”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孟怀璋说着,不由的打了一个寒噤,手里的茶差点泼了出来,他赶紧喝了一口,才觉得身上有了温度。
“杀人了,黛黛,杀人了。”
说着,他再也压制不住来自灵魂深处的害怕,脸色变得愈加惊惶。
“那两个人死的太可怕了,一个被人八光了衣服,倒吊在一颗歪脖子槐花树上,连眼珠都被人挖了出来,另一个被人斩断了手脚,脸也划的面目全非,黛黛……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死人。”
孟九思惊道:“大哥去了哪里,怎么会看到死人?”
孟怀璋放下茶盏,惊魂未定道:“她们都说你去外祖家探亲了,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好好的,你一个人去外祖家作甚?”
“……”
“昨儿晚上我又去问母亲,母亲一口咬定你去了外祖家,后来我说我要去外祖家寻你,她才松了口,支支唔唔的说你去静安寺烧香祈福了。”
“……”
“我怕母亲又骗我,连夜驾马去了静安寺,结果连你的人影都没找到,回来经过离国子学不远的槐树林,听到一声惨叫,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一个鬼影子飘过,等我再驾马跑过去就看到死人了,黛黛……”
他就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孩儿一样,一下子将头埋进了膝盖里,一个人呜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