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第三世
杨广的圣旨拟定之后,居然无人愿意北上颁旨!
只因如今的江都已经成为困龙之势,北方又一次仗大的瓦岗军势力、西面江淮一带是杜伏威、辅公佑的地盘,南面被沈法兴和李子通占领,他们各自领兵十余万,更北的青州又被徐圆朗、王薄势力占据!
这北上颁旨,说不定会得把命丢在路上,很不划算啊。
就在门下侍郎裴矩打算强行任命时,门下省直长房玄龄主动请缨,在水师的护送下,带着赏赐沿海北上。
到了黄河入海口,房玄龄让船队继续北上,自己却在渤海郡登陆,带着几名侍卫乔装北上。
他从前听说杨侗很聪明,却胆小怯懦,自卑成性,一个活在杨广阴影底下被活生生养废了的孩子。
可是大婚后,却变了一个模样,先在河南道以少胜多击溃了瓦岗三十多万大军,接着又以各种优惠政策将灾民迁往河北道!尤其是义学的设立让房玄龄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杨侗到了河北道以后,再一次以少胜多,将窦建德为主叛军打爬,从而击破了‘运气殿下’的不好传言,之后的种种利国利民利军新政,让房玄龄由衷惊叹、臣服!他觉得自己的许多思想都被囊括在内,但却比自己的主张更加成熟稳健、周全。他心痒之下,这才主动请命北上,会会这个不显山露水的秦王殿下。而他离开船队,则是想看看各种新政到底是一纸空文、还是真正落到实处。
房玄龄是齐郡章丘县人,家族几乎一直都为官从政,他父亲房彦谦曾任北齐广宁王高孝珩主簿,系其亲信幕僚。北齐灭亡后曾打算与亲朋故旧光复北齐,但未成功。之后与北齐旧臣家族一起受到北周镇压,到了隋朝的时候,房家的影响力已经不出一县,到了大隋的时候,房彦谦担任过司隶刺史,家境才渐有起色。
房玄龄善诗能文,博览经史,从小被誉为神童,十八岁考中进士,授羽骑尉、隰城县尉,后因祖父去世而辞官回乡,又去天下各地游历,寻师拜友,一晃便过去了近十年。后因好友虞世南推荐,才又当了一个门下省直长。
在游历天下的这些年里,闹改革的重灾区河北道少不了会踏足,而各路匪徒发源地的渤海郡一样少不了,当时他看到的是“白骨露无野,千里无鸡鸣”的惨景。
可是再一次来到渤海郡,顿时大吃一惊。
和他想象中萧条不同,百姓虽然面黄肌瘦,但却没有了以前惶惶不安的模样,脸上漠然麻木的表情,也被开心的笑容取代。
不管是日常的农耕还是县衙的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运作着。
这不是一个大乱该有的迹象。
“也许渤海是重灾区,被重点治理,所以没有见到民不聊生的景象!”
房玄龄如是想着,又从饶安县进入平原郡,接着进信都、博陵、河间、上谷。可是越到北面他越吃惊,因为路途中根本流民聚集的景象他。
“河北道本身就灾民无数,又接纳了五六百万灾民,这短短的时间内怎么做到如此安定?”
越是看,房玄龄便越是疑惑不解。
终于,他在上谷永乐县徐水河岸看到了大批年轻力壮的灾民聚集,他们貌似在修缮水利。
他上去仔细的观察是怎么一回事。
他发现这些灾民没有被逼迫劳作的愁苦麻木表情,也没有灾民标志性的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反而个个精神奕奕,很是壮实。
一边还有几个残疾公人在一旁监督,观其气质,应是伤残退役的老兵,旁边建有一个大棚,升起炊烟袅袅。
更奇怪的还在后面,当有几个灾民坐进了大棚里的时候,一个伤残公人走了过去。
没有想象中的挥鞭斥责打骂,公人只是和他们说了些什么,然后公人便去他们劳作的工地上看了一遍,回来的时候拿着一些白条,上面似乎还盖上了印章。
然后那几民夫便千恩万谢的离开了,走的时候手上还拿着几个热乎乎的大馒头。
房玄龄疑惑的跟上去,走了大约有三四里,一处小村庄,屯着一个帐篷群,都是用破布缝成,破旧,却整齐。不远处是一片平整好的地基,上面堆放一些木料,似是准备在此安家落户。
这时,男人带着吃的东西进去,呼喊了一声,于是有几个小孩子,欢快的扑入父亲的怀里。
伸出小手去抓那热乎乎的大馒头,欢声笑语一片。
房玄龄愣住了,这与他预料中的,河北道境内民不聊生的情况完全不同。
这路河南道、江淮一带比,简直就是一方净土。
房玄龄带着震惊和震撼,于遒县投宿在一个名叫‘英雄楼’的客栈。
“公子,请坐,您要来些什么?”店伙计一见到有人进来,马上笑着迎了上去。
“来三间上等的客房,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端上来。”房玄龄发现这里的店小二居然都是伤残人士,便老练的塞给店小二几个小钱。
谁料到,这名店伙计居然摇头,很自豪的说道:“多谢公子好意,但我们英雄楼有自己的规矩,不行这个。”
这令房玄龄稀奇不已。
不一会儿,酒菜全送到房玄龄的桌上,当店伙计要走开时,房玄龄出声唤住了他,巧妙的道:“是这样的,我第一次到上谷,对于这里的一切不太熟悉。只是见这里比一般的地方繁华许多,不知何缘故?”
店伙计骄傲道:“公子您可是问对人了,上谷之所以如此繁华,是因为有秦王殿下在,殿下亲自负责百姓生计,如何能够不繁华?他是我们的救星,活菩萨啊!”
“我见你们店名是英雄楼,还有编号,而且大家好像都是有功的退役军人?这又是何故?”
“公子说得没错,我们每个人都是在战争中负伤的士兵,殿下不仅给了我们抚恤金,还担心我们用完后,失去生活来源。于是他在河北道各县的最好地段建立一座‘英雄楼’,交给我们这些伤残老兵打理,并制订出‘十不能’,不能丢失军人本色、不能以次充好、不能坑害客人、不能索取小费、不能低物高卖……若是犯了‘十不能’,便会逐出英雄楼,由其他兄弟来打理。”
谈起杨侗,店伙计说的眉飞色舞。一副铁杆粉丝的模样。
房玄龄让店小二退下,心底安赞叹:“秦王殿下果然厉害,有了‘英雄楼’安置伤残军人,再无后顾之忧的将士们岂不誓死效忠?这‘十不能’的规定看似令人少了额外收益,但这种严谨正直的态度,却能从诸多客栈中脱颖而出,成为一股清流,‘英雄楼’的名气打响后,入住的往来商旅源源不断,客人多了,自然是钱财广进,从长远来看,比小便宜得利更多无数万万倍。厉害啊,步步直指人心。”
他不疾不徐的使用了桌上的美味,回到自己居住的客房,将自己的一路见闻写下,然后交给一名侍卫,让他将信送往长安,交给自己的至交好友杜如晦,同时也自语道:“该看的已经看到了,是该去见见这位神奇的秦王殿下了!”
“摊丁入亩、禁止土地买卖、重寒士、兴义学,步步指向世家门阀的根本;以钱取代俸禄、赏赐,既能抑制土地兼并,严防新门阀诞生,还能繁荣商业,这才是真正利国利民、藏富于民,这才是长久的国策……”
房玄龄想到这里,一双睿智的目光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