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夜话
九月二日，晚八点，风都。
“谢谢你了，方先生，如果不是你，我没办法乘坐飞机。”
刚下飞机赶回风都的段续，给方年打了一个电话。
“不用客气，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段先生马上也要执行任务了，加油。”
电话那头，方年的声音显得温和又客气。
“段先生，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方年似乎有些犹豫。
“当然，请说吧。”段续一边走出机场一边说到。
“段先生……为什么会想到向我求助？”
电话那头，方年的眼睛里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段续无法乘坐飞机为什么会想到我？难道……他在暗中调查我？
“哦，我本来是打电话向就在业城的傅见鹿求助的，他说他也无能为力，让我问问方先生，他说，方先生在现实世界中的能量很大，说不定会有办法。”
听到段续的解释后，方年笑道：“原来是这样，傅先生高看我了……那么……我就不打扰段先生了。”
“好，再见。”
段续挂断了电话，看了手机一眼。
虽然方年的语气一直很客气，但段续总觉得他似乎在试探着什么。
不过……这也与他无关，估计是方年和傅见鹿之间有些间隙。
段续走出了机场，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带着湿气的风在城市里穿梭，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了。
这时，段续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又是谁？
看着手机上这个陌生的号码，段续想了想，按下了接听。
“你好。”
“不想段家人死，三十分钟内到北岸区九十六号。”
段续拿着手机的手下意识地用力：“你是谁？”
“嘟嘟嘟——”
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杂碎。”
段续咬牙切齿，他扭头朝四周看去，每一个路人都变得异常可疑。
但他没时间耽搁，立刻冲过去抢了一辆出租车。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
被插队的乘客立刻嚷嚷了起来。
段续砰的一声关上车门，飞快地对司机说到：“北岸区九十六号，快！”
司机见他一脸急色，也没有多问，一脚油门就出发了。
“轰隆——”
一道闷雷响起。
很快，一滴雨水就在车窗玻璃上炸开。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了段续一眼，说到：
“小伙子，北岸是拆迁区，好些高楼都在这两天进行爆破，很多路段都封了，我这车开不进去九十六号，我只能把你拉到北岸，你看可以吗？”
“嗯。”
段续同意了。
他现在根本没有闲暇去思考这些，满脑子都是刚才的那通电话。
首先那个人知道他的电话，现在知道他电话号码的人只有列车上的人，所以，打电话过来威胁他的，肯定是列车上的某个人！
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拿段家人来威胁我？
段续百思不得其解。
司机再次通过后视镜看了段续一眼，差点手一哆嗦。
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好可怕……
在段续思索打电话之人的来历，以及对策的时候，雨已经越下越大了。
周围的灯光和高楼大厦越来越少，车速也渐渐慢了下来。
“小伙子，到了，你顺着这条公路往里走，里面就是北岸区。”
司机说到。
段续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夜色与细密的雨水中，能看到前方有一大片黑压压的老旧房屋。
这里就是风都北岸，即将拆迁的地方。
段续下了车，很快头发就被雨水完全打湿了。
他径直朝着一片昏暗的雨帘深处冲了进去，司机本想喊他付车费，但当他看到夜幕与雨帘中的断壁残垣时，不禁一阵毛骨悚然。
北岸区早已经禁止居住了，里面除了老房子和废墟外，什么都没有。
也许有些流浪汉还住在里面？
可是……这个年轻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流浪汉，他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做善事了。
司机连忙调转车头，离开了北岸区。
九十六号……
九十六号在哪儿？
段续在昏暗的环境中寻找着地址。
他拿出手机，投射出光线。
雨点像是被点亮的灯丝，在段续眼前一颗颗地一闪而过。
他举着手机，看向眼前这栋建筑的门牌号。
北岸区八十五号。
快到了。
段续加快了脚步。
他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半了。
还有五分钟就到半个小时……
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雨打砖瓦的声音。
还有一阵阵闷雷在黑暗中肆意盘旋。
段续抹了一把眼前的雨水，刚走到一扇破旧的铁门前，夜空中忽然划过了一道闪电。
惨白的电光将眼前的建筑点亮。
北岸区九十六号，到了。
这是一栋破败荒凉的建筑，老旧的红色招牌斜斜地挂在墙上——星星商场。
雨越来越大了。
从细密的雨丝落成了凄厉的狂风暴雨，它裹挟着草木与砖瓦的哀鸣，在夜色中宛如呜咽。
方才那道闪电的雷声陡然到来，一声震得人心底发颤的巨响在段续耳边炸开。
段续拿出手机，回拨了那个号码。
很快，那边按下了接听键。
“到了吗？”男人的声音很随意。
“我到了，放了他们。”段续强忍着心中的怒意，说到。
“啧啧，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我知道你是谁！你……该死！”
他的声音突然沙哑了很多，但充满了怒意。
“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你是幕后黑手，你要窃取一切！你背叛了所有人！”
“李经年！我要你死！”
他压抑着声音，却又在咆哮，强烈的恨意与不甘几乎快通过手机溅到段续的脸上。
“我不是李经年，我是段续！你和他有仇怨为什么找我？”段续虽然被他刚才的话震惊到了，但心中的愤怒丝毫不下于这个男人，“段家人根本就与这些事无关，你为什么要把他们牵扯进来！”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李经年……”对方的恨意没有丝毫减弱，“你只是他留下的其中一枚种子，但你终究会被他引导，被他潜移默化地暗示！你以为自己是独立的人？你以为李经年的牺牲换来了你的存在？李经年那种人，怎么可能那么伟大？他不会舍得死的……他一定会再回来。他已经背叛了所有人，他差一点就成功了……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他还想在这最后一次轮回里蛊惑所有人！包括你！”
“你是没错，但你不该存在！”
“听着，你不想段家人都死光的话，就立刻进入那个商城！”
段续被他口中的话震惊得大脑一片混沌。
李经年……并不是好人？
如果一切都像电话那头的人说的那样，那毫无疑问，李经年是一个处心积虑，为了谋取某种东西而铺设下一个个计划的恐怖黑手！
段续想到了那个梦，想到了业城鬼首山的那个人，他所知的一切，都是李经年早已安排好的，换句话说……他所知道的信息，都是李经年让他知道的信息。
段续忽然感觉心底发寒，就像有一双阴冷的眼睛，一直在某处盯着自己。
他抬起看向商场，这个破旧的商场有些房门虚掩着，有些直接敞开着，窗户上玻璃早已碎裂。
“让我听听他们的声音。”
段续深吸一口气，似乎放弃了挣扎。
电话那头的男人早就做好了准备，在段续说出这句话后，一个耳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哥！救我……唔……”
“听见了吗？”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这次，段续却松了一口气。
“好，我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