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赊刀人
坐在地上的三井美奈表情很是耐人琢磨,初时似乎恐惧,脸上全是狰狞,随后就像掺杂了各种五味杂瓶一样,变幻莫测诡异多端,时而声泪俱下,又或者是楚楚可怜,总之她的脸上就好像是在演了一出多人舞台剧一样,变化的令人目不暇接。
陈三岁往王惊蛰那边歪了下身子,轻声问道:“我怎么有中心慌慌的感觉?这女人受啥煎熬呢……”
王惊蛰没有作声,他也猜不出那老僧人给三井美奈施了什么法,居然把人搞得醉生梦死的,主要是他对于藏传佛教也不是很了解,这帮僧人历来都是很神秘的,哪怕是藏区最常见的喇嘛,要不是专门研究此项的人,除了说一声神秘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更何况是藏地最神秘的苯教,那就更不用说了。
老僧人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忽然转而朝着他俩望了过来,和之前一样也平平的伸出了一只手掌,淡淡的等待着什么。
陈三岁和王惊蛰又对视了一眼,这次不是含情脉脉了,而是迟疑。
王惊蛰皱眉说道:“大抵也是一种什么考验吧,但谁知道是什么道道啊,总归还得试试才行”
“你先?”陈三岁说道。
王惊蛰“咦”了一声,不解的问道:“你不是不怕死么,怎么还让我先来呢?”
“你是更不怕啊,牛都吹出来了,我不得给你面子么,你先,你先吧”陈三岁笑呵呵的耸了耸肩膀。
王惊蛰一阵无语,走向他老僧人,没等对方把手拍在他头上的时候,他轻声问道:“请问大师,您现在是什么人,什么身份?”
老僧人居然很直接的回了他一句,道:“扎西降泽,苯教这一代大圆满传承大师”
王惊蛰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又接着问道:“您这是在为苯教寻找下一代的大圆满传承了?”
“是的”
“您要坐化了?”
“是的”
王惊蛰思路清晰,语速很快的又问道:“敢问大师,您出过这间神庙么?”
扎西降泽说道:“出过,五十八年前我在修行时曾经出过神庙,历时三十二年整,再回神庙我就没有再出去过了,一直至今”
王惊蛰当即动容,要是照这么推算的话,这大师的年纪恐怕得要百岁开外了。
“据我所知,不管是黄教还是红教,藏区的大师,法王修行都会留下佳名,他们深受藏区民众爱戴,不说是普度众生吧,也是大慈大悲的,但大师您的名字听起来生的很,似乎没有在藏区留下什么痕迹?”王惊蛰摇了摇头,说道:“就更别说是活佛什么的了,您说您是这一代苯教的大圆满传承大师,您哪里圆满了啊?”
陈三岁无语的眨了眨眼睛,心想这家伙该不会是得了失心疯了吧,想要人传承,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你哪里来的这么多不客气的话,还想不想混了?
扎西降泽很平淡的说道:“施主,莫要拖延时间了”
王惊蛰瞥了眼地上继续在演着舞台剧的三井美奈,一声叹息,一阵无言。
是的,他真的是在拖延时间,王惊蛰就是想看看,三井美奈稍后,或者是醒来之后又是怎样一番景象,这样才能让自己有一些判断。
王惊蛰的心里很没底,因为自从神庙里亮了起来,扎西降泽转过身后,他曾经试着根据对方面相推演算上一卦来的,但他发现,算下去居然是一片空白,这位大师居然是无相之人。
所说的无相,是算命界一种很玄妙的现象,几乎很少有人是,无相并不是说没有面相,毕竟只要是人就得有脸相,而无相的解释是这人的面相太乱了,乱到你可能算出一万甚至更多的可能来,然后却发现哪种可能都有道理,但说白了就是哪一种都是不对的,是不能够成立的。
这种面相很少见,因为只有转世传承的人才可能有,还得是转了很多世的。
王惊蛰被扎西降泽一语拆穿后也没脸红,这种直白的心思其实在明显不过了。
陈三岁叹了口气:“凑不要脸地”
扎西降泽继续伸着手掌,王惊蛰主动将脑袋伸了过去,对方在他的头顶拍了山下。
“具足三十妙相八十好,显示无量光芒妙相已,传于初聚化机接引法,礼敬传扬接引教法尊……”
王惊蛰也渐渐的闭上了眼睛,然后盘腿坐在地上,两手掐着法印。
王惊蛰闭上眼睛之后很快就醒了,再醒来的时候,他在朝歌。
王村,王家。
王惊蛰看见了自己,看见了王冬至,王仙芝还有王风饶。
王风饶一如八拐里坡时的样子,王仙芝年轻了很多,而这时候的王冬至和王惊蛰年岁却不大,十几岁的模样。
王惊蛰看着诡异的一幕喘着粗气,心里砰砰直跳。
“我要出门一段时间……”王风饶一脸慈祥的揉着王惊蛰的脑袋,眼睛看着王冬至说道:“你是姐姐,他是弟弟,除了我和你爸外,你就是他在世上最亲近的亲人,好好照顾弟弟”
这个时候的王冬至没有什么风情万种,但干脆利索雷厉风行的性子倒是很明显,她话不多,就只是点头说道:“我懂的,爷爷”
王惊蛰眨着童真的大眼睛,问道:“爷爷,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王风饶很简洁的说道:“出门办点事,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另外一个凭空看着这一幕的王惊蛰忽然急促的喊道:“爷爷你不要去,不要啊……”
王惊蛰知道了,王风饶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到朝歌,回到王村的家里了,他和王风饶的再见面,是时隔多年在八拐里坡中。
但是,王惊蛰喊完了之后却发现,家里的四个人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应该是完全没有听到的他的话,甚至王惊蛰还想试着去抓住王风饶的胳膊,但是却落空了。
王惊蛰知道了,这时候的自己,回到了他的记忆片段了。
他看见的,将会是他内心深处,记忆最深的那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