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夙孽
现在,她跟她父汗变成了难以预料的关系,不能共死也不能同生。下一步到底会走向何方,似乎没有最正确的答案。她成了侵略者。历史上所有的侵略者都会被粗暴的拒绝,然后残忍的对待,但是他们都是外族人。没有一个像她这样,身为女儿,却来掠夺自己父亲的地位。
她父汗的目光忽然转动了那么一下,比最锋利的刀刃还要阴鸷,它们向她飞来的速度,根本让她躲闪不及,她只得接受那些眼刀的切割,任由它们钻入血肉,切出让人痛恨的声音。它们的锋利也在切割她手里的那顶王冠,而用意不言自明,是想让它变得简陋!不过它们很快失败,她手中的这点王冠将这世上所有的光辉笑纳,然后让它的敌人对它的光辉束手无策!它甚至能用这光烤焦了它们,却习惯于对卑微的对手不屑一顾!
她提起目光迎接着她父汗的下一个对视,如同苍白日光,老可汗的视线这一次刺伤她的眼睛!
但她很快提醒自己,现在可不能被着与生俱来的恐惧难道绊住脚步的时刻!因为她可以庆幸,这是她最后一次对她父汗逆来顺受!最后的一步,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她只要双眼正视前方即可。她忽略他父汗的身份,从他开始发动这场战争,从他弃她于不顾。她就该忽视这些曾经在很长时间的过往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东西。
她高的举起那顶王冠,想要把它放在自己的头上,就在她父汗的面前,这当然会让他难过,但是从小到大她会发现所有人在危急的时刻都会选择趋利避害,而这种选择的另一种说法是时务为俊杰。
她看了一眼那点火苗已经慢慢熄灭的王冠,想来确定一下现在就把它放在头上是否合适?然后顺带着,不着痕迹的观察一下四下里的反应。不管他们接下来的反应如何。从这个高度上看到他们的身影仍然觉得,坐在高处是很有道理的,戴上王冠也是必须的。从这个高度看出去,所有的事物都会变得很美。高处的风虽然很冷,但却味道鲜美!连那些无所不在的沙子也飞不到这样的高度!
怪不得所有人都拼尽,所有都要获得这个位置。
只不过,她手中握着的王冠传来的异样感觉在某一瞬间更加吸引她的注意。在她试图举起那顶王冠并已经高过耳际的时候。她似乎能够感觉到王冠的重量与温度在迅速下降并且有一种寒冷的感觉,在她全身上下迅速扩展开来。而且那种奇怪的感觉很快就取代了她,全身心的喜悦变成了无比厚重又无比真实的感觉。
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在巴伦王妃的心中翻腾上下。
它真的变得很轻了,但是自己不能够再从上面拿下来,因为这是规矩,已经放到头上的王冠再次被拿下来看的话,会象征着统治的挫折与不成功。
她慢慢的安慰着自己。一切不过是错觉,刚刚就在自己的眼前。那是金黄色与宝石的各种颜色彼此交叉,绚烂无比的纯金王冠。它的光不用借助任何东西的反射,就能够攀爬上所有人的脸,或者映照整个天空。而强大的神力就在那中间聚集。她十分喜欢匠人,对于王冠的设计。不受华丽的碎钻,镶嵌珠宝的坠饰,轻而一举的吸收这世上所有的光泽,变成自身的荣耀。
她咬紧牙关,让自己的手,穿越心上传来的重量压力向上移动,坚决的要将那里王冠放在自己的头上。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只有那么点点的距离。就像是走过了一段坎坷的人生。纵然她的努力从来都没有松懈。却依然能感觉到有什么阻止王冠落在她的头顶,直到最后一下子手中的重量一下子变轻,有什么东西落在她的头顶之上?不是她期待的更有力的碰撞,反而像羽毛一样轻的吹拂!有什么东西飘落在她的脸上?
她低了一下头。发现那些到访者。
黑色的灰烬。
她惊诧于他们的来处。她心里有一种感觉,这些灰烬就来自王冠本身!但是她几乎尖声惊叫起来,不不可能!它的美与生俱来!它的高贵品质无可诋毁!
捧着王冠的双手想要摸实力量之源,却在双手用力的下一瞬间触到手感奇怪的东西!并不是应该雕刻在王冠上的花纹。而且就算她现在再慌张,也能注意到原本被她头顶上。中王冠映衬得发亮的天空,找不到一点点的光彩。很有可能真的发生了对自己不利的情况。她单薄的红唇不禁游过一丝颤抖。
此时真是令她骑虎难下,明明感觉到有些异样,但是她绝不对,不能把它摘下来观看。
天命者王冠永不掉落,更不会自己拿下来。
她父汗能惊醒天地那样的声音响起,“现在就是吉时,我们与天神约定的时刻!”
他在说什么?竟然胆敢在她面前把那声音放得如此开阔,辽远,就像是要在现在,把它与王冠连根拔起!巴伦王妃的目光在暗夜中游荡,看到原本望向自己奉若神明的目光被某种奇怪的东西弄得一团乱,他们的敬仰似乎被撕成了碎片,被弄的随风飘扬!
她父汗的目光望过来,“孩子,王冠已经做出了它的选择,这一切都结束啦!”她父汗此时双手放在胸前,正托举着什么?她本来应该视而不见的,可是那东西,绚烂得让人感觉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视而不见。可如果说那就是答案的话,也太难让人接受了,她父汗手中正托举着她刚刚戴在头上的王冠。
那是不可能的,那是只有她能碰的东西。她一定是被喜悦冲昏了头,变得睡眼惺忪才会看错的,她那样又惊又怕的安慰自己!
这一次她终于毫不犹豫的把头上的王冠拿下来,要查看它的状态,却发现,王冠在握到自己手里的一刹那,彻底变成了飞灰。
然后,她感觉到腹部的疼痛,那是之前伤口又重新作祟!
由于疼痛的剧烈,她不得不弯下腰来,可是仍然不死心的伸出手来去碰她父汗手中的王冠!也是假的吧,一定是假的!如果连她手里的都是假的,那么她父汗手里的一切是真的,这是上神发怒的预兆!这片沙漠会因为这预兆而不得安宁!这想法沉重的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她的脊梁之上,让她几乎走不动路!她怎么可能相信这样全无道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