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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克雷基干的好事儿以及马里奥.齐吉干的好事儿

我乃路易十四
        要说,路易虽然无论出自于什么原因,对罗马教会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但他还不至于太过轻视那群教士们,哪怕这个时代的教会已经不如几百年前声势赫赫,但正是因为他们很清楚教会现在外强中干,所以对声名格外看重——国王没有蠢到让自己的使臣去挑衅教会,克雷基在富凯的事情上犯了错,但翻开他的履历看一眼吧,十四岁的时候就从了军,1640年的时候在阿拉斯围城战中初次上阵,41年到47年的时候在佛兰德尔服役,48年的时候在托尔托萨围城战中立下功勋,49年的时候在卡塔洛尼亚就成为了步兵团长,暴乱中忠于王室,在国王命令绍姆贝格将军在赫泰勒老城之战中与蒂雷纳子爵作战的时候,他正是闻讯聚拢而来的军队之中的一支,国王在胜利之后还曾经嘉奖过他呢,之后在康布雷附近的艾斯克桥之战中他再次英勇负伤,伤愈后,在红衣主教马扎然的指派下,他回到阿拉斯作战,55年更是有幸出任贝蒂那总督,那时候他已经是中将司令,56年的时候他又在瓦朗谢纳战役中负伤。
    让国王印象深刻的是敦刻尔克围城战与沙丘之战中也有他的身影,并且做出了不小的功绩——国王还在考虑是否应该赐予他元帅权杖的时候,这位战功显赫却极度欠缺政治敏感性的年轻将军却在此时愚蠢地靠近了富凯,虽然说,那时候尼古拉斯.富凯为了谋夺并且坐稳之后的首相位置,确实拉拢了不少官员和将领,而且因为军队的另一个名字就叫做吞金兽的关系,当时还是财政大臣的富凯确实是需要将领们虚与委蛇的对象,只是能够傻白甜到富凯被国王拘捕,押入秘密监狱后还会去和国王求情,要求释放富凯的人好像还只有克雷基。
    所以,他还真是没什么可抱怨的,就算国王把他流放到了里昂也是一样,只是作为一个曾经备受重用的将军,不想回巴黎这种说法就算是疯子也不会相信,他身后还有一个以军事世家著名的家族,他们百般打探,筹谋,可总算把通道打到了国王的新宠拉瓦利埃尔夫人身边。
    虽然,克雷基暂时还不能回巴黎,但他还是相当满足了,至少作为大使,国王就不可能不看到他的名字,他的信件必然是国王需要阅读而不是随意丢弃的那种,等到国王不再那么生气了,他就能回巴黎,或是去到任何一个战场上,为国王打仗了——之前在听到孔代亲王率军驻守在西班牙与法国边界的时候,他一边不断地安慰着自己说,既然是孔代亲王压阵,那么就有很大的概率不会开战——但同时他都不免酸溜溜地想,如果真的开战了,那么与西班牙人的战阵必然伴随着累累功勋,他曾经服从过的两个统帅,孔代亲王和蒂雷纳子爵都在其列,还有绍姆贝格将军等等他熟悉的将官只怕也是适逢盛会,他却还在和一群教士你来我往,在葡萄酒和名姝的包围下虚耗自己的生命。
    西班牙愿意屈服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克雷基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高兴。
    这里或许就要问了,像是这么一个年轻有为的将军,时刻想要回到战场或是巴黎的凡俗之人,又怎么会做出不计后果的事情呢——这里就要提到隆格维尔夫人了,或许读者们还记得这位夫人,她曾经被迫嫁给了一个年龄有她两倍的鳏夫,也就是隆格维尔公爵,考虑到在之后的暴乱中,隆格维尔公爵一直坚定地站在孔代亲王这边,这桩不相称的婚事其缘由昭然若揭,也许隆格维尔夫人为何这样固执地要求她优柔寡断的弟弟孔代亲王谋反也正是为了这个,毕竟她已经做出了非一般的牺牲,当然希望能够看到结果。
    可惜的是孔代亲王最终功亏一篑,国王回到了巴黎,亲王逃亡到西班牙,而隆格维尔夫人先是被囚禁,再被流放,她曾经有个爱人,也就是拉罗什富科公爵,问题是从一开始,这位公爵就居心不良,之所以成为隆格维尔夫人的爱人只是为了借他攀附上孔代亲王,事实上,他最后不但抛弃了自己的爱人,还毫不犹豫地投向了国王,对此不由得不让隆格维尔夫人心灰意冷,她在流放地据说也有几个新的爱人,但都不持久,在听说蒙庞西埃女公爵以一笔慷慨的馈赠赎罪,回到巴黎之后,她也不禁心动了起来,但要回到巴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蒙庞西埃女公爵毕竟还是大郡主,作为一个聪明的女性,隆格维尔夫人在反复阅读了有关于国王回到巴黎之后的一些记叙后,不但同样拿出了一笔可观的献金,向国王推荐了几个人。
    这几个人都是教士,关键在于,他们都是詹森主义派的教士。
    詹森教派近似于加尔文派,简单点来说,他们的主旨与很多改革后的天主教派相似,认为教会最高权力属于公议会而不属于教皇,反对天主教教皇的荒唐行为,这样的教派当然不会被教会允许存在,在1643的时候,教皇乌尔班八世就颁布通谕,谴责詹森主义,53年,教皇英诺森十世则将詹森教派指为异端,等到了亚历山大七世,这位可敬的锡耶纳人,也再一次重申,教会不会承认任何来自于詹森教派的主张与指责,詹森教派是异端。
    但对国王来说,詹森教派的教士们若是发声,可比他或是某个大臣发声好多了,虽然他暂时还无法彻底地回报罗马教会,但他,不,应该说,每个法国国王虽然都自称是“圣路易”的后裔,但他们的心中究竟有几分虔诚,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罗马教会可谓孜孜不倦地尝试着插手法国内政,法国的国王和主教们也在不辞辛苦地将他们的手抽回去——果然,这边隆格维尔公爵夫人才向国王举荐了这几名教士,那边的罗马教会就发来了义正严明的声明,要求国王陛下处死或是放逐这些异端。
    当然啦,巴黎的宗教裁判所也得到了密令,如果国王不愿意,他们也可以代劳,不过很遗憾,无论是路易,还是以拉略,都不是那种会轻易受人摆布的人,而且罗马教会气急败坏的样子确实令人感到愉快,前者或是接下了文书,后者或是受到了密令,但他们的表现都像是根本没发生过这件事一般——那些詹森教派的教士们还是该祈祷的去祈祷,该去讲道的去讲道,该去朝圣的去朝圣,该出没在各个达官显贵的私密会客室里的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到处游走……他们的理念确实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尤其是国王,路易对于詹森教派的一些理念颇为赞赏,譬如说:总有一些神的戒律是人类无法依从的,无论他如何虔诚——这点可太重要了,毕竟路易可不想被远在千里之外的罗马教会处处掣肘,哪怕只在信仰和礼仪上。
    这样堪称明目张胆的行为当然会让罗马的教士们又是气恼,又是愤怒,但他们在三十年战争结束的时候,曾经想要借着威斯特伐利亚和约的时机重现与巩固教会权威的尝试已失败了——当时在合约签署会场上振振有词的正是这位压力山大七世,他当时只是罗马驻科隆的大使,但结果大家都知道,即便是天主教国家,也没有遵从教会意旨的意思,他的理想最终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再加上马扎然主教的落井下石,我们就不必指望这位亚历山大七世能够对法国人抱有多好的观感了,等马扎然死了,路易正式执政,教皇的思想理所当然地转移到了他的兄弟马里奥.齐吉这里,马里奥正是教皇卫队的首领,这个卫队里的士兵几乎都是科西嘉人,科西嘉岛曾经属于阿拉伯人、比萨人和热那亚人,1553年到1559年法国曾经短暂地占领过那里,直到被科西嘉起义军赶出来,那段时间对法国人和科西嘉人都不太友好,唯一的结果就是两者成为了死敌。
    因此,当达达尼昂的密探传来那个惊人的消息时,达达尼昂伯爵很难确认那真的是个意外,还是一个有意设下的圈套。
    之前我们说到,隆格维尔公爵夫人凭借着自己的聪慧,窥见了国王的心思,得以回到巴黎,回到宫廷,而为了重新获得国王的信任,从流放地回到巴黎的克雷基侯爵也设法弄到了隆格维尔公爵夫人沙龙的邀请函,达达尼昂相信,他最初是冲着那些詹森教士去的,和很多人一样的想法,但后来,他也确实成为了隆格维尔公爵夫人的“座上宾”也没错,反正他在离开巴黎前,确实和隆格维尔公爵夫人依依不舍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就在克雷基侯爵来到罗马没多久,在他喜欢的一个酒馆入座的时候,听到了一群科西嘉人正在大肆非议法国的女人们,提到隆格维尔公爵夫人更是污言秽语,下作至极,这样的言语当然让克雷基侯爵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剑来要求决斗。
    这是一场从决斗演变到了群殴的混战,在这场战斗中,克雷基侯爵作为一个英勇的将领,大获全胜,但这样,法国的使臣持械袭击教皇卫队的事情就不胫而走了,在一个晚上,他们纠集了百多人的雇佣兵,围攻了克雷基侯爵的宅邸,克雷基侯爵和他们打的堪称有来有往有声有色,不幸的是,当时侯爵夫人正好回到宅邸,在门前遭到了突袭,一个侍从死了,另外几个人受了伤,侯爵夫人受了惊,立刻发起高热,在这种情况下,克雷基侯爵只能低头,带着自己的妻子离开罗马,回到巴黎。
    他回到巴黎的第二天,就去请求谒见国王,而他的申请几乎立刻就获得了批准,让克雷基侯爵不知道应该是欣喜呢,还是应该紧张,国王或许会斥责他,毕竟从很早之前,国王就不允许决斗了,更不用说,他们在那场战斗中,杀了三个人,而这三个人身上都穿着教皇卫队的制服。
    在前往国王书房的路上,他们还遇到了隆格维尔公夫人,他们向公爵夫人行礼,而公爵夫人只是看似寻常地点头还礼,但在邦唐举步前行的时候,隆格维尔公爵夫人立刻举起手来,指向嘴唇,无声地发出詹森这个单词的发音,克雷基侯爵立刻安下心来,他根本不在乎教皇,但在乎国王对教会的态度——年轻的国王正式执政不过数年,人们理所当然按地认为他也是一个虔诚的教徒,很难说他是否会倾向于教会,或是认为为了一个克雷基侯爵,得罪教会得不偿失——隆格维尔公爵夫人的暗示是在说,国王更喜欢那些詹森教派的教士,或是愿意采用他们的理论,而他们的理论是什么呢?
    克雷基侯爵在心中发笑,但在见到国王的时候,他还是立刻跪了下去,为了表示忏悔,他哭泣着吻了国王的袍边,并且请求得到国王的惩罚。
    “那么。”国王的声音从上方响起:“您认为我应该为了什么惩罚您?”
    若按照克雷基原先的想法,当然是为了他对教会与教皇的冒犯,但有了公爵夫人的提醒,他在犹豫了几秒钟后,大胆地说:“因为……我败了?”
    随即,他听到了国王的大笑声。
    克雷基侯爵的肩膀立刻放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赌对了,国王若是要责备他,不会是因为他冒犯了教会和教皇,而是因为他可以说是逃出罗马的,作为法兰西的使臣,这样的行为实在是过于狼狈与不名誉,“但我可以理解,”国王说:“男人们可以为了名誉付出性命,但若是牵连到无辜的女性,那就是一桩无法赎还的罪过了——更不用说,她还是您的妻子。”国王在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只是……我想您依然会为此感到羞愧。”
    “毫无疑问!陛下!”克雷基侯爵当即大声回答道。
    “那么我给你一个机会,先生。”路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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