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夙孽
大阏氏感到冥冥中有力量,让她被千军万马踏碎的身子重新愈合,更加强壮,“为什么还哭呢?胜利了的我们的宁月为何在背人处哭湿了你的绣花枕头。你在为何人落泪,是你兄弟零散的尸身还是你那个已成人形的怪胎?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
听到大阏氏的这些话,明知道不应该在她面前落泪的宁月终于忍受不住,大声的抽泣起来,“是我对不起他们,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上神不该惩罚他们的。他们更不应该因我而死。”
大阏氏就那么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的暴风哭泣,然后再俯下身,又在她耳边吹过一口气。将留在她脸上的眼泪吹得倾斜,“这才是真正的胜利,有血有肉的胜利!啊!还有骨头,还有你弟弟的森森白骨和未来不远日子里,你那个婴儿的森森白骨。时间总会把我们想要的一切带给我们。原本你该要的只是衣食富足,可是你却偏偏要了显贵荣华。要得多了,要得偏了,自然就会有失足的时候。所以连上神的惩罚也会偏颇到你弟弟和你的孩子身上。这当然都怪你,全都怪你,如果你能够早一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早一点摧毁你自己,那么就不用其他人为你代过,这些无谓的牺牲,也就从此至终都不会出现。”
哭泣中的宁月忽然猛的起身,去掐大阏氏那段如天鹅般的颈子。但那良苦的用心,却只能支撑她坐起到一半的力气。然后整个人又重重地摔回铺位之上,一瞬被过气去。
大阏氏伸出手去撩开她被发丝遮挡住的脸颊,用极其细小的声音对着那小巧玲珑的耳朵说道,“怎么又急了,要是一开始我就对你动用这些方法你也会扑过来狠咬我吧,要是那样的话大汗可就早知道了你的怪脾气,如此看来,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给你的好处呢,是因为我的温顺,也就成全了你的温顺,只不过只做一个温顺的大阏氏,我做的腻了,这才要拉着你出来,一起喧嚣躁动,不过你配合的很好,比我预料中的还要好,真的好上很多。我一直在跟你说,我不是在跟你争宠,你偏偏不信。那个男人即使不是爱上你,也会爱上许许多多新鲜柔嫩的女子,我对他已经再不抱任何希望,可是你知道吗?他的汗位不一样,那把黄金打造的座椅之会忠于每一个拥有它的人。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我坐到了那个位置上,便再不是一个随意可以随意抛弃的人。也只有在那时,可汗的目光才不会转向其他的方向。因为他已经没有资格再挑选。我希望他是个懂事的人,能把他的心也一起送给我。”
大阏氏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不过那个可怜的女子还是没有醒过来,她抬起头,站直了身子沉思了一会儿,才回头的对身后的人说道,“让最好的巫医来看她。我要让看看,我并没有撒谎,我一点也不想杀她。在此之前,我确实很恨她,恨她让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可是人真的会变得很快。我对我的对手有了新的期待,我宁愿她是个凶狠残暴的人……”
再次跪在大阏氏面前的侍卫把头低得更低。她能够猜得到他们将要回禀的结果是什么,一个诡异出现的婴孩又诡异消失。虽然她不清楚她在害怕什么,但是能够感觉出这份恐惧已经沉淀到了自己的心底。
在大阏氏一言不发的这段时间里,跪在他面前的侍卫个个都战战兢兢。他们老老实实的等待着惩罚的降临。大阏氏只在可汗面前是个温柔豪爽的女人。在他们面前的大阏氏从来都是一个狠辣而豪爽的女人。不过最近她的风格有些转变。他们觉得那一定是那个宁月阏氏的原因。大阏氏变得婉约不可琢磨。
正如同她现在说的这段话,“你们下去继续找吧,即使那东西是故意的,想要在必然的时刻出现在某人面前,我们也应该透过不懈的努力,得到那么一点点先机。”
“我们就这样出去吗?”跪在下面的侍卫有些交头接耳,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能够以罪责之身,在大阏氏面前全身而退。
现在不是跟这些下人们置气的时候。大阏氏心中最重要的打算是马上面见相师。
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在之前他们的对话当中,那位相师对现在的诡异情况已经有所暗示。那时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一心想要狠狠的折磨宁月,好像就是在那个时候浪费了很多珍贵的时间也错过了相师的有用提醒。才导致了某些诡异,蓬勃兴起。
相师对大阏氏脸上忽然生长出来的虔诚信任。并没有给出任何积极的回应,他仍是一如既往的恭敬为礼。不过大阏氏看过来的目光已经从最初的不屑,转变成虔诚的信仰的光景,早已落定他眼中,化作一抹淡淡的痕迹,转眼消失于无。比起这些傲慢的逆转,他更加在意的仍然是不断徘徊在圣坛之外的那些隐约歌声。
大阏氏来不及跟他表白自己对他的信任,开门见山的提问到,“我想知道关于那孩子,相师会知道的所有事情吧?”
“据卦象上来看,宁月阏氏所产可汗的子嗣,形神皆灭,今天还活跃在这世间的血肉已经混承了其它灵魂。”相师点到为止的诉说他的看法。那歌声忽然停了下来,相师感觉到某种融合在冥冥中发生。
“他是妖物?”大阏氏瞪大眼睛。
“古战场上遗留魂魄的凝结。”相师面色凝重。他心中有更多的想法,但是此时此刻却不能说出来。
“是吉是凶?”只是简短的四个字却被大阏氏掩饰不住的心中希冀所扭曲,变得含混不清。她原本试图再说一次。但看到相师脸上的表情,知道他不用听,也已经猜到,她说的是什么。
“非吉非凶。世事原本没有吉凶定论,之后的因缘际会造就了那些偏颇而已。”
听了相师的话,大阏氏觉得莫名的安心,“相师的意思是,我们还没有走到绝路之上,如果努力,即使是凶兆,也可以变成吉兆!那么,那个一直找不到的婴孩,他还会再出现吗?”大阏氏能够感觉出她自己的害怕。她想起那些,被她不断派出去,又不断寻找无踪的侍卫,莫名的恐惧就会从她的脚底长起游走她全身再到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