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家都是穿来的
陆之婉清楚,婆母之所以露出很吃惊的神色。
是因为完全没想到,弟弟会在众位女眷面前,直接落齐家的脸面。
越过齐家,干脆利落地带她走。
或许在婆婆的心中,如果是祖母出面让她离开,或是闻讯她的情况,婆婆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因为除去身份上的差别,祖母还是长辈。
不过,陆之婉此刻一点也不担心婆婆恼怒,爱怎么着怎么着。她忧心的是另一件事。
陆之婉望着前面陆畔的背影,那背影特别高大、可靠、踏实。
不知不觉间,弟弟早已长成能顶天立地的男子。
还体贴。
看起来面冷,却有一颗柔软的心。
弟弟发现她被小丫头搀着走的慢,会在前面刻意放慢脚步,等她跟上去。
不再是那个曾经懒得和她讲话的弟弟,不再是一提几位姐姐去了他院子玩耍就会炸毛的弟弟。
“我是男子,怎会和几个姐姐玩。”她还记得珉瑞说这话时,奶声奶气的声音。
想到这,陆之婉眼圈一红,热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父亲已经赶往前线,这回要动真格的了。
虽有六腊不兴兵的说法,那几位王爷不熟悉北方气候,也不敢轻易动手。
但是,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她这个妇人家,不懂战场之事,可这个道理却是懂的。
一场仗在哪打,什么时候会打,不是这里的人、不是咱们猜测能说得算的。
而是由敌人和老天爷共同决定。
其间不能有一丝侥幸心理。
陆之婉很忧心弟弟过不久也会带兵离开。
她们陆家就这一颗独苗,能不能别去。
也不知新皇会不会像以前似的,刻意不派珉瑞去前线。
她夫君从初一开始,近日都在忙着辅助运兵器。
可以说,现在所有的官员都在忙同一件事,那就是为前线大战做准确。
夫君离开前,为了开解她,曾向她透露过。
说是从督办皇陵的公公那里听来的,过段日子就要大规模征兵。
夫君给她分析过,珉瑞练兵很有一套,新皇很可能也会在心里掂量,这么多年,陆家也算鞠躬尽瘁了,陆家就这一颗独苗,派珉瑞去练兵,而不是让珉瑞带兵去战场。
可是,夫君说得对,这里有一个关键点,就怕珉瑞自己不同意。
天生将领,岂能甘心在后方。
陆之婉想起夫君给她分析的这番话就揪心。
“弟啊?”她期期艾艾地想说,你去练兵呗。
陆畔却没给陆之婉废话的机会,将帘子掀开,“上你的车,顾好你自己。往后不舒服只需告知,无需得到旁人的认可。”
给陆之婉噎够呛。
一旁齐府的丫鬟,也急忙降低存在感。
陆家少爷讲话真直白。
就差明说:顾及你婆婆准不准许作甚,她的脸面在你的身子骨面前,什么也不是。往后别听她的。
弄得陆之婉上轿前只来得及说:“你抽空也回府歇一歇吧。”
她弟,从大年三十后半夜,一直当值到现在,就没回过府。
估计每日都睡不上两个时辰。
——
奉天城,马老太糕糕兴兴店。
马老太才安排完三儿他们,跟着大德子离开。
好像是安抚民心似的。
今日城里粮铺子放粮,有秩序的排队,有官差巡逻把守的那种。
而且据宝珠讲,其实前日昨日封城时,城里就放了少量的粮食,有的人家都不睡觉的,就为了排在前面。只不过她和她哥没去排队。
问为啥。
没钱。
给马老太急的,这俩傻孩子,心眼实在的不行。
钱都给点心店垫付了,眼下不买粮,往后吃么。
岁数小啊,不知道这个世道残酷,没尝过往后有钱也买不着粮食的苦楚。
急忙解下裤腰钱袋子,塞给大德子银子让去买粮。
马老太让宋福生他们也跟着排队,看看能不能借大德子城里户籍也买上一些。
因为人家有要求,只卖天子脚下的城里人。
然后马老太又去旁边书肆感谢,还钱。
祁掌柜嘴很严,依旧没提主家是谁。只提两个半大孩子支撑门面很是不易才出面。
马老太双手合十:谢谢啦谢谢啦,皇朝第一好邻居。
坐在店里,算账,还和宝珠和富贵媳妇正说着,“这怎么还有好些大户没来退银钱呢,”宋福生他们就回来了。
“怎的这么快?”
“去晚了,根本排不上前。按户限量也买不着。只放不到百石的粮食够干啥的(两万多斤),没等排到中间就卖没。”
马老太刚才还在窃喜大户人家能不能不要点心钱了,暗中小窃喜,这一听,心哇凉。
“这怎办呀,”尤其宝珠这块,方方面面的,这俩孩子够意思,她就得护住。
买不着粮,这俩孩子吃啥。眼下才哪到哪,日子长着呢。
宋福生刚要说,“我去酒楼看看。”外面午时的丧钟又响了。
靠,这一天天的。
早上就被冻的不行,耳朵到现在还热着。被冻后,耳朵一冷一热就通红。而且好像都被冻大了。
大伙齐刷刷急忙跪下。
心里庆幸,多亏进店了。要是正走路,天寒地冻又要跪在外面。
店里都是自己人。
跪下不老实。
田喜发悄声问宋福生:“三弟,这都啥时辰了,遗诏么的好像还没张贴呢吧。”
宋福生经提醒:可不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新皇在忙什么哪。不赶紧布告天下。
新皇在忙,明明有现成的真遗诏不要,非要将遗诏改掉。追封他先皇早就死了好些年的原配为圣母皇太后,追封他母妃为母后皇太后。
郭氏?
那是个什么东西,哼。
可苦了一众大臣。
宝珠跪在马老太身边,也在悄悄问:“先皇驾崩,以前也这样吗?要一日里按三顿饭这么敲。”
她岁数小,不了解这些,头一回赶上皇上驾崩。
马老太回答:“早忘了,没啥印象,那时候我也小。”也是个小丫头呢。再说一个皇帝一个讲究,屁事贼多。
又稀里糊涂跪了好一会儿,丧钟停,大伙才起身。
可以说,只有老家的宋茯苓知道每回下跪的时间,时间能精确到不行,比陆畔之流晓得的还多:
每回跪16、6666分钟。
你咋知道的?
掐点儿了,闲着也是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