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夙孽
焕成茫然地将石子接在手里,抬眼看鸣棋。不明他意。鸣棋一笑,“看你们主仆在这里秀了这么半天恩爱,我嫉妒了,也用这个将你拉拢一下,一会儿要是有什么不测,也记得救我一救。”
焕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声呆愣着。
鸣棋转过身从善修推开的门缝,借着火折的光线看去,室中一片狼籍。
他们第一次来时,虽然没有进到室中,但想来,不会是这般凌乱光景。
想来是那些个侍卫辛辛苦苦找了良久。他们听差吃饭的诚意真真是厚道。
看了半时,鸣棋与善修忽然转过头来,相视一笑。
现那机关,原来这样简单。这是一个伤透了心的女子的智慧。
难为了他们良久的那个机关,就是此时室中最最清楚干净的一小片地方。能够让他们一下子清楚看清这些,完全是这些勤勤恳恳将这里翻找得天翻地覆的侍卫们的功劳。只因他们一早知道了屋子里暗器的布局,所以在翻东西的时候,将那个地方完好地避过了。一屋子的凌乱中,只有那一处,干净得赫然于目。董姬早想到了这些,所以才没有再浪费口舌将他们提醒。
看到暗器又是布在金柱之上,善修吸了一口气,“看他们这样小心谨慎,这次的也大概会有上一次的功力。”
说完,善修手上的火折子光线灭去。
他们静在黑暗之中。
半晌之后,鸣棋与善修守着金柱,等得一脸凄凉还是想不出所以然来,鸣棋想了一会儿喃喃道,“金木水火土,大概是这五行之间的道理。这次估计会是用火。”
善修疑虑道,“那样苍鹰可就连毛都不剩得外焦里嫩了。不知道它长到多大了,够不够你吃一顿的,还能带回去给贞儿分点儿。”
鸣棋不满,“可是金克的就是土,要不然就没有道理了。布下机关的人虽然是打定暗箭伤人的主意,可用的道理却很普世。”
善修并不与他相争,只是总结道,“现在的各种状况不到真正触暗器那一刻,都不知道是利是弊。”然后他回过身来招呼鸣棋,“从前你邀我坐困愁城,在那之前,你就知道他们会来围城了吧。”
鸣棋一笑从容颌,“兄长是英雄,岂可无用武之地。只能怪他们太不济,搞得兄长虽然来了,也是无用武之地,但是有兄长在旁相助的感觉真是太好。那时见兄长只身前来赴约,我心中真是宽慰,若是不幸战死沙场,还有兄长来陪葬。”
善修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那金柱道,“所以,今天也来陪我吧。”鸣棋后来都犹记得善修那样的笑意,一直笑到他眼前来,明媚程度比下了当天的月亮。
善修说得不错,但凡是顶级暗器的布置,都会在极其平常的所在。
但是,他还是没能说服善修相信,那个暗器是火。主要是善修认为太子再怎么野心晒干了比倭瓜大,还是会顾忌这里是东宫,常常无故火灾,会分外显眼,掩饰野心的心,本就野心自己还要更庞大。
鸣棋就是不气馁地想,那也许会是点到即止的火。应该不会烧死,至多是熏一下,然后将人控制住。
不一刻,善修又开始一脸认同地看向他,不过是想折中他们的意见,下去看看再说。
再次擦亮火折子经过仔细勘验,在木质地板的四周找到洞口,巨大的玄机就隐藏在那下面。莫名看得人心上直冒冷风。
幽幽光线之下,室中狼籍再现,阴冷的风就吹在他们脸上,带着细刺一般的坚刃,划进人的肤理。恐惧一层一层地缠上来,这样贸然闯进一个机关,一向不是他们的作风,他们当然明白,如果不幸中招,后果会是怎样,只是被好奇触动,也被这样看似层出不穷的诡异吸引。
善修回头向鸣棋一笑,当先下去,走在他后面的鸣棋,看不到他的表情,心上只是想着,不要熄了火,却见善修手上的火忽然暗下去,像是要熄了,一时着急,却来不及说出那个,“不要息。”
其实,这一瞬,他们都已准备多时,也想过会很狼狈,可火折子光线熄灭的下一刹,巨大的热量朝他们面上奔来时,他们还是一同惊叫出声,“是火。”
然后,感觉到手上的金柱嵌板,根本没有如他们所猜的那样,是这暗器的密钥,将那些火隔下去。反而,清楚地感觉到,脸上的皮肉都要因为绝对的热烤而燥裂开来。
二人皆是本能地想要攀住木质洞口的木板,想要爬上去,但是将他们缠在一起的金柱嵌罩好像是挂到了什么,产生了一定的重量。
巨大的热量之下,他们根本无法对话,只觉得积蓄在地下更多的热火,正在涌动,随时就要喷涌出来一般,而这一切也再好不过地证实,之前的所有推测,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加戏臆造出了董姬的这些想法,就是董姬到了最后时刻还是深爱着苍介。而以上的这些,综合看起来,则是第一次印证了从前他们小时候常去见的一位比丘说过的话,“不识字害不死人,不识女人害死人。”
地上的热流如同天地间积蓄的亘古怒气,向上涌动之时还能让人听到由它夹带而来的热风呼啸。
这个暗器品质,明显要比董姬屋子里的高出许多。
在人生的屈指可数的几次呼吸里,他们好像是真的要明白一件事,却明白得太晚,“一山更比一山高。”
最开始,他们要是先来到这里,一切也许都会改变,他们也许就不会这样轻易轻视这里的暗器,当然最可能的是,根本不会有去尝试一下董姬屋子里暗器的机会,也就更不可能有机会总结这些人生道理。
火光之中,鸣棋与善修忽然在那种剧大的热度中一瞬间看清了彼此,也就看清了在他们之间的那金柱嵌罩之上,立着的花毛大鹰。此时,地下涌动的巨大力量,翻滚上来,带得这只鹰身上的毛羽全部倒竖而起,他们行将死去,却在最后见到本次探险的终极目的,那只传说中本该早早死去,却意外获得新生的苍鹰。
可这只如同宝物的苍鹰,来得,真不是时候。大家很快会一起变成炙肉。虽然,有一刹那的惊喜,更多的,却是对这样错乱的起承转合,深表无耐,到了最后也只得自认命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