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界游民
顽石小镇外,巨石累成的祭坛之下,虽然还未天亮,但黑压压的人影却已经站成一片。除了一小部分队形整齐的人,属于七大巫师家族的晚辈之外,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巫师学徒。
他们有的是在等待导师,也有的只是来这里看个热闹。毕竟今天是秘法盛宴的最后一天,虽然以他们的实力无法参与到这场盛宴之中,在旁边过过眼瘾,拓展下眼界还是很有意义的。
没有理会祭坛之下的窃窃私语,身披灰袍的老者站在巨型石板前,微闭着的双眼似乎像在打盹。站在他背后的四名年轻人,都是厄里斯家族直系中新一代的天才,每一个人都在二十岁之前突破了见习巫师的瓶颈,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魔力元素波动。
初晨的第一缕光辉,洒在石板的第一个文字上。
灰袍巫师缓缓睁开了浑浊的眼眸,看向了放在石板边上的沙漏,干枯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时间到了。”
苍老的声音从唇缝中飘出,随着低沉而遒劲的音符吐出,一道道淡青色的文字从他的长袍之下飘出,如同一只只飞翔的鸟儿,向祭坛中央的石板印了上去。
只见那石板上的铭纹如同活过来一样,被充盈的魔力填满。
伴随着隆隆巨响,红色的光粒凭空涌现,在一声轰然炸裂的声响中荡开一圈圈红色的涟漪,一道猩红色的火圈骤然出现在空中。
做完了这一切,灰袍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倦色,收起了手中半抬起的法杖,转身向台阶之下走去。
传送门已经开启,在秘境之中的巫师也纷纷受到了返回的信号。
没过多久,猩红色传送门变成深邃的湛蓝,一道身影飞快地穿过了传送门。
只见他身上的衣服破损而狼狈,不过脸上却带着浓烈的喜色。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只见那巫师面带傲然之色扫视了一眼祭坛之下的人,昂首阔步地走下了台阶,不多时便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只留下围观的众人们在那里窃窃私语。
“那是银月湾的首席巫师!我路过银月湾的时候还曾拜访过他!”
“他身上的精神力波动……莫非是。”
“竟然在秘境之中突破了二星瓶颈!看来银月湾的局势要变了。”有人发出了如是的感慨。
可还没等人继续挖掘那个银色长袍的老者的背景,传送门又是一阵闪烁,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或许是太着急,只见那人一个没站稳,还差点在台阶上摔了一跤。
顾不上排干净身上的灰尘,那人一刻也不打算在这里停留,飞快地消失在了现场,留下愕然的众人一阵面面相觑。只有少数几个人看出来点门道,在那里窃窃私语。
“那个人身上是!”
“不会错,如此精纯的火系元素波动,应该就是熔岩之心……”
“啧啧,看他那样子,才是一星巫师吧。不知道能不能走出这片沙漠……”
并非所有人都拥有空间戒指这种东西,毕竟空间系巫术模型少之又少,能将空间系巫术与炼金术结合的巫师更是凤毛麟角。七大家族的长老或许能人手一件空间系巫术道具,但其它野巫师就不一定有这样的条件了。
这时,猩红色的传送门再次变蓝,众人们停止了窃窃私语,视线向祭坛上汇聚过去。
只见一名披着朴素长袍的年轻巫师从传送门中走出,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骑士,以及一名脸上蒙着黑色面纱的猫女刺客。
已经走到祭坛下的灰袍巫师微微皱眉,从出现在顽石小镇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注意到了这位来自赛维特港的巫师。只不过即便是现在,他依旧看不出这位的深浅。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很快便收回了视线,不再看向江枫那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利益不存在冲突的话,他没有必要冒险去试探一个与自己根本不相干的巫师,尤其是这个巫师的等级,很可能与自己一样。毕竟在古老传说中,那个帮助人皇击败索洛尔分身的巫师,也是三星。
身为七大家族之首厄里斯家族的长老,奥利安需要考虑的东西,要比其他家族长老多得多,尤其是关于风险这个词。
祭坛之下的学徒巫师们到是没那么多顾虑,像先前一样,在那儿窃窃私语着。毕竟大多数正式巫师看他们的目光,和他们看凡人的目光一样,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赛维特港的巫师!荆棘荒原的领主!”
“他身上……”
“是掩藏实力的巫术道具,以我们的实力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就是不知道他和奥利安大人比起来,谁的巫术更胜一筹。”
“应该是奥利安大人吧?毕竟那位可是快五百岁了。”
“你觉得那个瑞克王国的首席巫师很年轻?搞不好他已经……”
江枫微微侧过脸,向那几个议论自己的巫师学徒看去,只见那两个巫师学徒顿时收回了打探的视线,吓得低着头不敢再看他。
以他的感知,在如此近的距离,谁在议论自己,谁在打探自己,很轻松便可以感觉到。至于那掩藏实力的巫师道具,不过是芯片将脑波的释放频率限制了而已,让他看上去与一个普通人无异。
不过这里显然没有人会将他当成普通人,反而会觉得他深藏不露,毕竟普通人可没有参与秘法盛宴的能力。
从那几个学徒身上收回了视线,江枫无视了七大家族的晚辈投向自己身上的视线,带着自己的仆人向祭坛外走去。
从日出到日落,传送门不断闪烁,时不时有人从那湛蓝色的圆环中踏出。
大多数人身上都带着伤痕,毕竟很少有人会老老实实地利用秘境之中魔力元素充沛这点来冥想,虽说在里面冥想速度会快上不少,但拥有悠长寿命的巫师会缺这点时间吗?那些隐藏在秘境中的宝物、遗迹、强大的魔兽,以及珍贵的素材,才是大多数巫师的真正目标。
不过与风险相对的,回报也相当惊人,从不少人脸上难掩的喜色便不难看出,他们在秘境之中弄到了不少好东西。
与那些抱着看热闹心态站在这里的学徒不同,七大家族的晚辈们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丰富。有的紧张,有的自信,也有的神采飞扬,亦或者阴晴不定……
比如,塞班斯家族的族长,那个身材高挑的黑袍美人,看着那沙漏中的砂砾越来越少,一双凤眼越发的阴沉了起来。
这时,旁边传来一声语气轻佻的调侃。
“啧啧啧,看来你的卡莲娜大人又晚点了,实在欲求不满,可以来找我呀,嘎嘎嘎……”
“你可以来试试。”安娜神色冰冷地说道。
那披着红袍的中年男人扫了眼那女子的胸脯,咂了咂嘴。
“还真是可惜了这对胸部,竟然喜欢女人。”
塞班斯家族的冥想法门阴气太重,不适合男性修炼,历来族长和长老都是女人,而这也早就了她们女尊男卑的观念。身为塞班斯家族的族长,几乎没有男人能入她的眼。
据传闻,塞班斯家族的女族长与卡莲娜存在超越师徒界限的关系,这在七大家族的高层中并不算什么新鲜的秘密,不过当面点破,无疑会激怒当事人。
只见那黑袍的美女眉毛一挑,空气顿时寒冷了几分,颇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态势。那红袍的卡斯曼嘿嘿冷笑,脸上却是没有半分惧色,毕竟他们有那个无良的长老在那里做榜样,口嗨塞班斯家族的女性是卡库德家族的传统,反正双方也不会真的打起来。
白巫师那边都在看戏,等着事情进一步发展。
就在这时,传送门猛地变蓝,一道人影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
那黑袍美女眼睛一亮,可看清出来的人不是卡莲娜之后,随即又暗淡了下来。
祭坛之下的学徒窃窃私语。
“是丘伦家族的韦德!”
“怎么在秘境里面拖了这么久?!”
“也许是在冲击某个遗迹,才刚刚从里面——”
就在这时,一声从祭坛上传来的怒吼,打断了学徒们的猜测。
“卡斯曼!!!”披着墨绿色长袍的巫师,双目燃烧着仇恨的火焰,眼白中透着点点绿芒,向那卡库德家族的方向走去。
披着红袍的卡斯曼一惊,阴晴不定地看着那绿色长袍的巫师,心中念头飞快转动,暗道肯定是自己家族那长老,又坏了丘伦家族的好事。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灰袍老者看了过来,用眼神示意那墨绿色长袍的巫师保持冷静,然而就在这时,传送门再次闪烁了一下,一名红袍巫师与黑袍巫师,相继从传送门中跳了出来。
两人出现的瞬间,祭坛上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从他们身上高昂的战意与伤势来看,在脱离秘境的前一刻,两人还在惨烈搏杀。
几个白巫师家族的长老面面相觑,交换了困惑的神色,眉毛隐隐皱起。
虽然很乐意看见这些黑巫师们日常撕逼,但今天的似乎有些不对头,竟然将秘境之内的争斗延续到了秘境之外,这可是坏了当初立下的规矩。果然,他们从灰袍巫师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悦。
“我在库拉特长老的身上发现了这个……”将半截扭曲的触手丢在了地上,红色长袍的男人冷冷地扫视了一眼身旁那黑袍的男人,又扫了眼不远处绿袍巫师的阵营,嘴角勾起冷笑,神色中恨意强烈,“丘伦家族真是好手笔,为了打压我们卡库德家族,竟然不惜和黑巫师联手……啧啧啧,能屈能伸,令人佩服。”
“血口喷人!”绿袍巫师勃然大怒,尤其是旁边那群白巫师的视线,令他绷不住老脸,全身气势陡然高涨,“分明是你们卡库德那群阴险小人算计,我正要找你算账!”
身上明显是受了不小的伤,黑袍的男人抹了把嘴角的血迹,扫了一红一绿两位巫师一眼,神色间写满阴狠,阴恻恻地说道。
“怕是你们那个混球长老,惹了丘伦家族的人,又对我们的卡莲娜长老动了邪念!才落得这般下场!”
毕竟,库拉特长老在进入秘境之前,还出言调戏了他们的卡莲娜长老。
“谁会对那个老巫婆感兴趣,不过撑着副人血皮囊,就当自己是少女了?”红袍巫师不嫌事大,在与绿袍巫师对峙之时,竟然还腾出手来对那黑袍巫师讥讽了句。
塞班斯家族的女人都是怪物,男人都是废物,他一点不担心这人能威胁到自己。
就在这时,却见那猩红色的传送门骤然一缩,消失在了圆盘上。
不知何时起,那沙漏中最后一颗砂砾,已经落在了杯底。
“卡莲娜大人呢?不,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再等一下,别让门关上!”安娜疯狂地向祭坛跑去,跪倒在巨大的石盘前,用乞求地眼神看向了披着灰袍的奥利安。
与此同时,绿袍巫师和红袍巫师身上的气势正在攀升,沸腾的杀意在空中擦出火花。跪在地上的黑袍男人看了眼悲痛欲绝的安娜,再次望向红袍巫师身上的时候,身上渐渐燃起死亡的气息。
祭坛之下的无关人士纷纷退场,尤其是那些学徒级的巫师,生怕被这场内讧的余波给波及到。只有那些一星巅峰,乃至二星实力的巫师,才抱着双臂站在那里看好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狮吼般的怒喝,从那灰袍老者的口中飘出。
“够了!你们忘了秘法盛宴的规矩吗?”
争吵声停止了下来,年轻一辈们纷纷噤声不语。
毕竟是三星巫师的威压,让他们根本提不起反抗的念头。
只不过,那微微低垂的瞳孔中,闪烁着的仇恨之火却是未曾有丝毫的停歇。
看着祭坛之下的卡库德家族、塞班斯家族、丘伦家族的族人眼中那仇恨的视线,厄里斯家族的年轻族长轻轻叹了口气。
乱了。
全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