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补习班
玻璃暖棚的昂贵造价让李二与长孙打消了在皇宫扣大棚的冲动,反正有技术学院摆在这里,想吃什么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何必劳心劳力的自己去种。
真正让李二心心念念的其实还是所谓的‘种痘’,每每想到大唐再无天花侵扰,伟大的皇帝陛下的心就是一阵火热,不住埋怨李昊从中作梗,否则定要亲身尝试一下‘种痘’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长孙皇后被李二说的心惊胆颤,生怕他想不开去以身犯险,直劝了半个时辰,才打消了某人亲力亲为的想法。
李二在打消了念头之后,叹了口气道:“观音婢,你说朕是不是对那小子的什么技术学院关心的不够啊。”
长孙皇后不解问道:“陛下何出此言,您不是已经派人重兵防守那里了么,甚至没有您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这已经比皇宫大内的戒备还要森严不少了。”
“不是这么解释的。”李二若有所思道:“朕以前这样做只是应了那臭小子的要求,却并未真把他那个技术学院放在心上。但今日一见才知道,那学院真的很不简单,所研究的事物无一不关系到我大唐的未来。”
屁股决定脑袋,李二坐在皇位上,所思所想与普通人截然不同,甚至就连长孙皇后也没有完全领悟他的意思。
在很多人看来,所谓大唐技术学院,不过就是一些奇技淫巧的东西,非是治理国家的正经学问,镜子、纺车、沥青、望远镜、硫酸、火药,这些东西有什么啊,旁门左道如何上得了台面。
是,火药或许威力无穷,可以让大唐战无不胜,但那又如何呢,就算军队能打到天边去,最后还不是要靠文化人治理国家。
普世价值观中,武打江山文坐殿才是根本,奇技淫巧的东西不过就是些下里巴人,为真正的阳春白雪所不取也。
正是因为如此,偏安一隅的技术学院在能在高官云集的长安城不显山不露水的隐藏至今,就算被皇宫禁军重重保护,也被人当成是皇帝陛下的业余爱好。
但李二经过这次的学院之行却意识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学院里那些看似无用的东西实际上却关系着大唐的基础建设。
比如纺车,如果多一些各式各样的纺车,大唐的布匹产量将会暴增数的量级,同时成本也会下降,此消彼长,将会是一笔很大的收入。
诚然,这样会伤害到一产分农人的利益,但从长远来看,这是值得的。
另外就是农产品的改良,在玻璃大棚里面,李二看到了苹果与桃子的嫁接品种,也看到了一块占地半亩的水稻试验田,据说正在试验杂交水稻。
什么是杂交水稻李二并不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得出杂交水稻必然会提高产量这一事实。
如此种种,很难说技术学院研究的东西没有用处,若是流落到外面,被一些番邦之人学去,后果会是什么,李二简直不敢想像。
……
芙蓉园的展销会火的一塌糊涂,尤其是纺纱机的摊位。
两台样品摆在帐篷中央,两位织工现场纺纱,引起了无数布料商人的围观。
任何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个织工的业务能力并不强,最多只能算是新手,可就算如此,纺纱的速度也不是普通织工能够比拟的。
织工在操作到一半的时候停了下来,一位老者出现在纺纱机边上,笑容可掬的对着四下里拱拱手:“诸位,纺纱机的方便与快捷相信你们也都看到了,现在有人想要亲自下场操作么,不会没有关系,我们的织工会亲自指导。”
还能亲自下场操作?场面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我愿一试。”四、五个脑满肠肥的家伙提出人群,也不知道他们是真对纺纱机感兴趣,还是对那两个半生不熟的织工感兴趣,毕竟能被选中来展销会的织工都是才貌双绝。
“呃……”老者似乎没想到会一下子涌进这么多好事之徒,笑着拱拱手:“多谢诸位捧场,不过,咱们这里纺纱机数量有限,一次只能来两位。”
“我先来,我是江浙商会的副会长。”
“还有我,晋商行会会长。”
两个自持身份的家伙踊跃报名,四周嘘声一片。
“扯蛋,姓彭的,你们晋商从来就不做布匹生意,这会儿跑来凑什么热闹。”
“就是啊,江浙商会不是专门贩丝绸的么,生丝的买卖跟纺纱有什么关系。”
“下去下去,让我们布料商来试试手。”
一连串的鄙夷声中,夹杂着胡商古怪的口音:“掌柜的,我是高昌国的番商,能让我也试试么。”
老者处变不惊,两手微微向下压,同时朗声说道:“诸位,诸位不急,展销会一共三天时间,老夫保证大家都有机会亲身体验一把当织工的乐趣。现在,有请江浙行会副会长与晋商行会会长。”
见事成定局,周围起哄的声音一下子停了下来,都想看看两个完全不得门路的门外汉如何操作纺纱机,若是连他们这样的都能轻松进行纺纱,那就啥也不用唠,直接下手抢就对了。
下场的两个胖子相视一笑,倒也不怯场,学着刚刚织工样子站到刚刚两人的位置上。
两个模样端庄的织工在老者的示意下走上前来,先是对着胖子们行了一礼,然后让他们一只脚踩在下面的踏板上,另一只手轻轻摇动纺轮。
起初的时候因为是第一次尝试,两个胖子控制不好力度,纺轮只转了半圈便停了下来,几条纱线也全部崩断。
后来随着织工耐心的指导,胖子们渐渐熟悉了纺纱机的力量,手脚的配合慢慢协调起来。
一刻钟后,两台纺纱机,八个纱锭开始缓缓旋转,一股股麻线就这样一点点出现在纺轮之上。
‘哗……’,围观的众人一片哗然。
能来参加展销会的都是些大商人,彼此之间就算不认识,多少也都是听说过对方。
场地中央这两个胖子别说纺纱,只怕在今天之前连什么是纱都不知道。
可就算这样在,经过一刻钟的培训依旧把纺织机操作的十分流畅,纺纱的速度竟然不比正常熟练工来的慢。
当然,这里的熟练工指的是旧纺纱机,只有一个锭子那种。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不等两个正在过瘾的胖子停下来,只听有番商喊道:“掌柜的,这纺纱机多少钱一台,我们大食商人先买一百台。”
“大食是什么鬼,这纱机要卖也是先卖我们大唐商人。”见番商连价格都不知道就要买一百台,围观的众商人感觉自尊受到了伤害,纷纷叫道:“掌柜的,人不亲土亲,你可不能崇洋媚外,干那数典忘宗的事情啊。”
老者差点没被气歪了鼻子,老夫怎么就崇洋媚外,数典忘宗了,合着不满足你们这帮家伙,这纺纱机还就不能卖了呗。
但想归想,话却不能这么说。
老者十分大度的对众人笑笑:“诸位,非是老朽不尽人情,实在这纺纱机数量有限,目前只有这两台样品,诸位若是想要……。”
“我订购,我先来的,我要两百台,还望老先生高抬贵手。”姓彭的晋商近水楼台,纺纱机也不玩儿了,拉住老者苦苦哀求。
“呃……”
不等老者回答,另一位江浙胖子来到他的另一边:“老先生,我要五百台。”
“不是……,那个……”
“我们大食商人愿以百贯一台的价格,买上一千台。”
从古至今,对于制造业来说,限制产量的唯一困难就是生产力匮乏。
绵也好,麻也罢,原料这东西只要下本钱收,从来都是要多少有多少。
但关键问题是你把原料收上来了,工人却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把原料加工为成品,毕竟是纯手工作业,就算一天十二个时辰连轴转,能搞定的事情也十分有限,毕竟人力有时穷嘛。
可有了机器就不一样了,这样一台纺纱机,连从来都不知道纺纱为何物的人操作起来都堪比一个熟练工,若是换一个真正的熟练岂不是能顶原来的七、八个。
什么?你说我算错了?
不,其实并没有算错,机器毕竟不用休息,可以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工作。
如果将两个熟练工分成白班与晚班,每人操作新纺织机六个时辰,机器换了,但人数却并没有变,每个的都相当于加生产力翻了三、四倍,加在一起正好是七倍左右。
别说什么三班倒,在总产量不变的情况下,你倒的班数越多,平均到每个人身上的产量就越低。
商人的疯狂让老者自杀的心都有了,两个织工也被吓的花容失色,一退再退,直到十余禁军护卫见势不对,冲进帐篷将那些几乎要疯掉的商人拦住。
此时,老者已经是气喘吁吁,衣衫褴褛,嗯……怎么说呢,就跟刚刚被糟蹋过一样。
……
帐篷外,李昊左边站着李雪雁和右边站着程音音,犹如陷身修罗场。
两边腰子各有一只小手在上面扭来扭去,偏偏脸上还要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苦不堪言。
也不知道那些能够三妻四妾的大佬都是怎么熬过来的,估计身上早就没有好肉了吧。
可问题是,大佬们三妻四妾遭点罪好歹也是享过齐人之福了,老子连亲事都没订,腰子就被掐紫了算怎么一回事,想想都亏得慌。
甩开身后两女,迈步来到人群外:“陈蒙。”
“诺!”陈蒙心领神会,带上十余家将:“小的们,突击!”
“杀!”家将们半真半假吆喝一声,将李昊护在中间,以陈蒙为箭头,直接将围在一起的商人们撞的人仰马翻。
呼,总算舒服一点了,躲在人群前面,借着叉腰的动作揉揉已经没感觉的腰子,李昊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嚷嚷道:“干什么,都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正所谓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斗,商人们挤在一起原本还想发两句牢骚,待看到李昊之后全都悄眯的缩了缩脖子,讪笑解释道:“小人有眼无珠,拦了小公爷的去路,小人该罚,该罚。”
“没眼色的东西,滚一边去。”李昊瞪了那人一眼,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帐篷,对众人问道:“知道里面那纺纱机是谁的么。”
众人面面相觑,有机灵的恍然大悟:“小公爷,莫非这纺纱机是您研究出来的?”
“废话,如果是我研究出来的,老子早就自己一个人发财去了,还能给你们看到这东西。”
呃……,说的好有道理啊。
可如果不是你的,你在这充什么大头蒜,商人们敢怒不敢言,耷拉着脑袋无声的抗议。
发了一通邪火,李昊的心情好了许多,对着几个胡子老长,满身怪味的胡商招了招手:“你们几个,过来。”
胡商也是久在长安混迹的人物,自然认得这位长安第一祸害,犹犹豫豫的靠了过来,脸上陪着笑:“小人等给爵爷见礼。”
“啧啧,怪不得能把生意做这么大,连价格都不问就敢要一千台纺纱机,就是会说话。”李昊笑呵呵的说道:“这样吧,今天本少心情好,给你们一个提前购买的机会,一千台纺纱机,一台交二十五贯订金,一千台就是……。”
“两万五千贯。”有胡商机灵的提醒道。
“嗯,不错,两万五千贯。”点点头,李昊继续说道:“交两万五千贯订金,本少可以替大唐皇家技术学院答应你们,两月之内,将一千台纺纱机交割完毕,到时候你们再付另外的两万五千贯。”
“什么?!这么好的纺纱机才五十贯一台?”
“天啊,小公爷,您……,您怎么可以把这东西先卖给胡人。”
“小公爷……。”
一见众人又吵嚷起来,李昊把脸一沉:“都吵吵什么,没个礼数,不知道我大唐乃礼仪之邦么,再要聒噪全部抓起来送入刑部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