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1968
“今天是林语堂先生往生极乐的日子,我们怀着悲痛的心情共聚于此,来送林先生最后一程!”
“林语堂先生出生于清光绪二十一年,福建龙溪人,其早年留学美国、德国,获哈佛大学文学硕士,莱比锡大学语言学博士,回国后在清华大学、京城大学、厦门大学任教,可谓是学贯中西……”
台上的中文大学创始校长李卓敏,以低沉的声音悼念着林语堂的生平事迹,现场除了跪在地上的家属痛声哭泣外,几乎所有人都面露悲痛之色,安静的聆听。
随后与林语堂关系亲近的一些亲朋好友纷纷上台追悼往昔。
坐在台上的霍耀文,看着前方的遗像,也是微微叹了口气,这位林先生的成就,的确可以算得上是一代文学大师,更难得可贵的,是其还发明了很多对汉语汉字传播有用的东西。
除了几年前编篆的《当代汉英词典》外,现在流行的中文打字机就是他发明的,这个打字机采用了他独创的“上下形检字法”设计键盘字码,每分钟最快能打50个字,且不用训练即能操作。
要知道最早的中文打字机操作极为困难,几百个常用汉字在轮转上,一般人看着都眼花,要是不经过长期训练,是很难独立完成打印的。
可以这个中文打字机的诞生,为当时从业者提供了不小的便利,也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林语堂一生发明的东西有很多,除了知名的打字机外,还发明了可以挤出牙膏的牙刷。
后世的时候,霍耀文也曾经在网上买过这种可以自动填充牙膏的“自来牙刷”,当时他还觉得发明这种牙刷的人,实在太无聊了。
这种“自来牙刷”无非就是把牙膏安在了牙刷底部,之后挤一下“握把”,然后连通牙刷头的中间空隙,就会冒出一团白色的牙膏。
买来之后,用了几次也没觉得有多么方便,反而因为时不时手劲用大了,挤的牙膏比较多,导致他满嘴的泡沫,之后就弃之不用了。
过了很长时间,霍耀文才在网上的一篇文章中看到,原来“自来牙刷”最早的创意是林语堂发明的!
那篇文章中还提到林语堂搞过很多小发明,但几乎除了打字机外的所有发明,都是无用之功,作者还说了一个比较新奇的观点,那就是让林语堂晚节不保的源头,就是他搞的这些小发明。
因为发明出中文打字机后,林语堂在美国拿到了专利权,就开始办厂来制造他发明的打字机,可因为造价昂贵,一般的报社和公司根本买不起。林语堂为此投了大量的钱,却压根儿推广不开这台机器,赔得血本无归。
作为文坛知名的大师,林语堂赚钱能力肯定是有的,但他一次又一次对这些耗费周章、却收效甚微的新奇发明投入巨款,就算是马老板都顶不住啊!
当时看到这个新奇观点的时候,霍耀文还琢磨了一下可能性,可能他晚年贪财未必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可也难以掩盖其行为。
……
一个多小时过去。
当追悼会结束以后,霍耀文跟在张承颐的后面慰问了一下家属,就退到了人群之中。
不久,便有人抬着棺材出了门,登上一辆出殡车朝着港口而去,送到港口,那是因为林家人为其安排的安葬地,是林语堂在台湾的故居。
前来的宾客们纷纷出门相送。
目送着出殡车远去,一些人跟家属简单的说了一下安慰的话,就相继离开了。
“唉,林先生的《京华烟云》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
看着离去的车,张承颐微微叹了口气,他虽然与林语堂不熟,但早年在中文大学的时候,也打过几次交道,对于这位的评价,也不好多说什么,此次过来参加出殡也算是缅怀一下曾经写出过巨著《京华烟云》的大师吧。
“是啊,这本书写的的确很好。”
霍耀文点了点头,他可以说是现在除了评委会外,全球唯一知道林语堂获得过两次诺贝尔文学奖提名的人。
有人可能不了解诺贝尔奖的评选过程,除了和平奖是把提名人和获选人同时公布外,其余的奖项都设置了一个提名人员名单50年保密条例。
想要知道每年那些人获得提名,需要等到五十年后才会被公布!而林语堂获选提名的两次,分别是1940年和1950年。
感叹了一会儿,张承颐是知道霍耀文下午要坐飞机去英国,也是准备进去跟家属道别时,突然有人在后面喊道:“张先生!”
张承颐回头一看,见来人是余光中,顿时笑道:“光中你也来了。”
余光中叹息道:“是啊,林先生去世,我作为后生晚辈自然要过来送他最后一程的。”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霍耀文,笑了笑说:“张先生,这位想必就是你的得意学生霍耀文吧。”
“不错。”张承颐点点头,介绍道:“耀文啊,这位是香港中文大学中文系教授余光中余先生。”
余光中!
霍耀文没想到面前这位戴着眼镜,梳着油头一身文气十足的中年男子,居然是写出《乡愁》的余光中!
笑着与他握手道:“原来是余先生,您前几年写的那首《乡愁》,写的实在太好了!”
如今才40多岁的余光中还没有后世那么大的名气,但在港台两地的文坛中早已成名,72年写的那首《乡愁》更是被诸多文人作家赞誉。
余光中微微一笑,谦虚道:“霍先生客气了,我也非常喜欢你在《大公报》发表的那首《故乡》,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却也是道尽了乡愁。”
“哪里哪里,拙作罢了,拙作罢了。”虽然当魔改公这么多年,霍耀文的脸皮越来越厚,但这首《故乡》还真是一字没改。
“好了好了,你俩就别谦虚了,我觉得你们俩写的都非常好。”
张承颐哈哈一笑,他是学哲学的,对文学鉴赏能力有,可写不出好文章来,笑着道:“光中,最近听说你又新写了一篇散文。”
余光中道:“还在修改当中,等到时候改好了,我再拿给张先生您过目。”
“好。”张承颐一口应下来,又说道:“对了,这次交流会你也参加吧。”
“当然,校长已经嘱咐我了。”
“……”
看着老师和余光中聊天,霍耀文也没有插话,只是默默的听着二人的交谈。
说起来,霍耀文对余光中的作品是非常非常喜欢,特别是上大学学习编剧的时候,最是喜欢余光中写的散文和诗句。
可以说是满足了当时患有过度文青病的霍耀文,对文学的一切幻想和美好。
“我记得你爱我,或许是我记反了。”
“人总有一天会长大,何必成熟太早,失去太早。”
“掉头——去是风吹黑发,回首再来已雪满白头。”
“……”
诸如此类的短句短诗,实在太多太多。
最打动霍耀文的,是余光中写给他妻子范我存的信中,有这样一段话:
“不要问我心里有没有你,我余光中都是你!”
寥寥十几个字的情诗,一语双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放过,简直浪漫得可怕!
这些浪漫诗句让正犯病的霍耀文,犹如久逢甘露一般饥渴!
经常不愧是被人称为:右手写诗,左手写文,浪漫诗人,乡愁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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