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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九章官道神道

元始诸天
        大成世界!
    龙凤十三年,
    金华府,当阳县!
    当——当——
    丝丝香风酥麋,浸入城隍法域,二三司钟阴吏,皆有皂衣小帽,淡淡黑气缠绕间,生着威严肃穆。
    数十尊面露威严的地祗,浑身散发温润白光,矗立于城隍法域前,静静等待着。
    数百阴吏齐出,朦朦胧胧的白光挥洒着,丝丝缕缕的纯白神力,宛如朝阳一般,旭日东升的蓬勃之气,让人浑身暖洋洋的。
    这是当阳一县全部阴吏地祗,汇聚衍化的宏大气象。
    前不久的当阳城隍,五百载阴寿耗竭,已经堕入天地轮回之中。
    当阳县经过金华府城隍的思量,最后简拔了一外县判官,来做一任当阳城隍。
    而这些六司判官,乡、村土地,就是来迎接新任城隍爷的。只是等了许久,城隍法驾仍未见到。一些养气功夫浅薄的地祗,已经有了些许心浮气躁。
    毕竟神道还是凡人做,这些身居高位的地祗们,生前未必都是饱读诗书,养气功夫深沉的大儒名家。反而贩夫走卒,各个行当的人物都有,素质上的参差不齐,也就是必然的了。
    “老李啊,”
    一位正八品官袍在身的地祗,低声念叨着:“咱们这位上官大人的性子,你这执掌阴阳司的主判,该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给咱说一说,万一犯了上官的忌讳,也能有个回旋余地不是?”
    阴阳司为城隍六司之一,权柄深握,看似只是正八品之位,但一尊乡土地调入阴阳司做一任主判,那就是大大的高升,反之就是贬嫡了。
    这两个位置,就跟地方调入中央一般,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李姓判官撇了这乡土地一眼,周匝几个实权土地,都巴巴的望着自己。李姓判官如何不知道,这其中有着什么意思。
    只是神道虽然超凡,但经过历代延袭,也与俗世官场一般,染上了官场上的潜规则。
    上上下下,尊尊卑卑,一切都在框架中,一切也都只能在框架中。
    正从九品神道在此世,已有数千、上万载,各个位置都已然填满,一个萝卜一个坑,除非是一些村中小庙,还能有些位置,乡以上的神位,都已经是满满当当的。
    “不可说,不可言呐!”
    “祸从口出啊,各位大人应该知道这个理。”
    他淡淡点了一句,随即闭口不言,眉宇间沉肃一片。
    点论上官的是是非非,不是为人下属同僚之道。
    更何况,这李姓判官位高权重,是这六司中权份最要的判官,不知惹得有多少人嫉妒,又怎会平白落人口舌。
    多年为官为吏的经验,告诉李判官,最紧要的信息,从来都是只有一个人知道的。一旦超过一人知道,就永远谈不上紧要了。
    “嘿嘿……”
    这乡土地汕汕一笑,他未必是有什么坏心思,但官场上的道理,有时候是分不清好坏对错的。
    当阳县城隍堕入轮回,不知有多少人弹冠而庆,也不知多少人眼巴巴的望着,这一正七品当阳城隍的位置。
    这可是位格上的升华,正七品者有淡赤位格,有白日显圣之能,与正七品之下有着质的飞跃。
    但府城隍一道敕命,让这些弹冠而庆的几大当阳地祗,都纷纷失去了最后一缕念想。
    可以说,就是这一空调而来的县城隍,让多少人咬碎一口钢牙,夜不能寐,恨入骨髓。
    这可是生生斩断了他们最后念想,三百载阴寿一到,这些地祗免不得走一遭轮回的。
    故而,众地祗对这位上官大人,倒是好意者少,恶意占了多数。
    只可惜上下有别,就算众多地祗盈沸反天,也不敌城隍上官的一根小拇手指。
    李判官冷冷撇了在场众地祗,嘴角浮起一抹不屑。
    作为法域之中城隍之下,众地祗之上第一判官,李判官曾距离城隍大位,前所未有的近。
    然而微末之差,失之毫厘之远,李判官也无可奈何,只能静静等着那位上官法驾。
    这些地祗中,饱含着多少恶意,就是李判官自身,都不深清楚。但这不妨碍李判官,谨小慎微为人处世的信条。
    踏——踏——踏——
    一声声蹄音,自渺渺茫茫中回响。
    一点点浮动鬼焰,灼烧不尽,一名名阴兵,脚尖离地二三尺,一步滑出二三丈。
    十数阴兵,个个着淡白之色,披甲胄兵,围立車马周围。
    “吁……吁……”
    马嘶长鸣,数匹鬼马踩踏着朦胧鬼焰,一道道惨绿之色,自鬼马身畔蜉蝣袅袅。
    車马轮动间,一尊面目模糊的地祗,盘膝坐着铜車中,淡淡深白神芒流动不休,自虚无之间涓涓而动,恍若一座神山大岳,镇压周匝八方不动。
    李判官面色一变,迎着神力动荡的車马仪驾,煌煌凛然之威,让李判官暗自心惊。
    李判官当即躬身稽首,喝道:“下官阴阳司李贞,见过上官。”
    见得李判官如斯,诸位城隍僚属,自然知道正主已至。
    李判官毕竟为城隍法域,城隍之下第一人,正八品神位加身,能与之相比的寥寥可数。
    一名名城隍官属,纷纷稽首躬身,道:“下官,恭迎城隍上官,”
    “……恭迎城隍上官!”
    一名名阴兵阴吏,向着眼前那一轮白色光华,看似温和但高高在上的威仪,让其不由伏首叩拜。
    “诸位,毋需多礼,”
    微风拂过車中纱帘,荀少彧神情漠然,丝丝淡红云气,自纯白本命中蜉蝣。
    得从七品之位,荀少彧细细品味着,这其中滋味,神道位格一等之别,就是天差地别。哪怕他只有一缕淡红之机,可窥正七品神位,只差地运入身,方是真真正正的神道七品。
    “上官大人亲履当阳,下官自当见之!”李判官挪步,走到車驾一旁,毕恭毕敬之态,。
    十数名阴兵甲士,皆是强悍精勇之辈,其神光湛湛似水流动,堪为九品地祗的位业。而且,一朝布下军阵军略,其威势更可有八品威势。
    荀少彧扶起纱帘,看向周匝众多地祗。
    “诸位……”
    他语速缓慢,带着漫不经心,却又别有一番威仪的姿态。带着一抹雄鹰击长空,神隼遨太虚的狷狂。
    “吾……为当阳城隍!”
    他的神躯周匝,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赫赫神威。
    这一股股神威,泛起层层异象,荡漾开来的波澜。位格间的差距。令着所有地祗、阴官们,浑身都彻骨冰寒。
    先前的一点小心思,纷纷压下心头,甚至强迫自己忘却这般可笑念想。生怕城隍一念之间,就把他们生生的镇杀。
    在凡俗之中或许还有着,让麾下僚属蒙蔽。更甚者里外沟连,一齐架空上官之时。
    但于神道而言,所谓的位格之差,何止有百十倍数,足以翻掌镇压底下的诸般阴私鬼谲。
    夏虫不可语冰!
    这低等生灵面对高等生灵,那种种惶恐不安,是常人百般千般,也想象不到十之一二的。
    就如大象不知蝼蚁浮尘之惶恐,亦似高山不解日月星辰之伟岸。
    在荀少彧当面,哪怕荀少彧本身,并未真正进身正七品。但只是一缕纯赤之气,就足够他们心惊胆颤许久的了。
    …………
    当阳县,为古县名之一,亦为古曹国都。
    所谓曹国,于成,魏、渝、宋四朝之前,是为诸国争霸、礼乐崩坏之时,南方一小小诸侯国。
    虽于国言之,当阳县小到了极点,但对于‘县’而言,已可列入天下诸县前百之数。
    历经千载岁月,如今籍有一万一千户,合计约民四万口,是当之无愧的大县、上县。
    既然当阳有着如斯底蕴,当阳城隍自然也顺势水涨船高,是金华府有数的肥缺之一。
    荀少彧踏入城隍法域之时,一道无形的波澜,轻轻扫过法域上下。
    一枚枚铜铃轻声摇晃,一时间有千千万万铜铃,一齐颤动着。
    城隍法域周长五百丈有余,虽为城隍官邸,也是一方城邸,镇压着当阳周边的恶鬼,乃至于修行人。
    执兵甲五百,掌阴吏二十五,地祗地官一十三。
    “位继当阳城隍,可谓一步登天,根基稳固矣!”
    他面带笑意,默默抚着公案,呓语轻吟着。
    荀少彧能从一介村土地,一步步谋划算计,由从八品、正八品之位,爬到了从七品高位,有了封疆一方的资格。
    看似这不过几载功夫,但这其间所耗的心力,又有几人能知的。
    自身能力是有的,但若非得贵人赏识提携,他也不能几度迁升,积累、厚实了自家的资历。
    神道似炉,神律似狱,其间虽不至于一成不变,但除非上三品大神们骤然变动。或是各大派系争斗血拼,致得多方神位动荡,诸神各失其位。
    否则神道中人,其神位千年不更万世不易,都只若寻常之事而已。
    所以,在局势平稳的当下,荀少彧能以寥寥之念,稳坐一地城隍位置,遍数诺大江南三州十三府,也是有名的神道新贵了。
    “下官,参见城隍老爷,”
    法域大堂中,一位位六司判官,乡、村土地等正从神位者,都向着公案前的荀少彧,躬身作揖。
    哪怕是心怀觊觎者,此时面对荀少彧煌煌锋芒,以及他执掌的那一道神道敕命,都要小心翼翼,俯首帖耳着等候上令。
    大堂公案之上,一枚城隍印宝流动着赤红云气,涓涓赤云固然看不真切,但一丝半缕的威严气机,就让人毋敢直视。
    这就是荀少彧,正位城隍的依凭。从七品到正七品的过度,虽然缓缓慢慢,却又着实坚定之极,大有水滴石穿之势。
    有着一县之地的气运,荀少彧正七品位格的升华,似乎愈发的简单明了。
    数万黎庶云气升腾,似狮虎一般,亦似苍鹰一般,变化中交替着,一一落入荀少彧的本命气中。
    点滴力量的汇集,荀少彧眸光开阖,也泛着非凡的威慑力度。
    两方世界的时间差异,前一刻的荀少彧,还意气风发的征伐蛮人,下一刻的他,已然稳坐高堂,接受众多下属朝拜。
    “没想到,这方世界竟然让第二神魂发展至斯……”
    荀少彧眉目无喜无悲,一如既往的高似幽谷。
    所谓的第二神魂,就是他强自斩下的一缕神魂,寄托了此方世界的神位。虽然平时处世之道,略显呆滞板正。但五载治理水患之功,也是得了一位正四品大神的赏识,神途一番坦顺。甚至只用了几载之功,这一丝神魂经过众生愿力,已然成长到不弱于荀少彧自身强度。
    而且,因为这一丝神魂,本就是同根同源,一经融入荀少彧本身,受得神魂滋养,他的真灵反而愈发凝炼。
    “城隍爷,请观当阳县一年的册、账、簿。”
    纠察司判官静候荀少彧落座,自袖袍中拾出数卷书册,高高举起着,向荀少彧献出。
    这新任城隍上位,由纠察司官一并列出历年积存公务,是为历年以来常理。
    也是让城隍上官,借此机会掌握县中实政,而不至受人蒙蔽的一种妥协。
    毕竟,世间的诸多地祗地官们,也都曾是食五谷杂粮的贩夫走卒。如今虽然食香火,得了长生之途,但骨子里的品性,已经是打下了劣根儿性,想要拔去简直万难千难。
    而争权夺利的本性,更是仿佛烙印在骨髓中,是个人都能渐渐摸索出来。
    固然城隍一念可决众官生死,但是城隍的衙属爪牙全无,就剩下光杆城隍一个,也是无法政通人行,顺利执掌城隍法域上下的。
    况且若无赏罚,若无奖惩,哪怕城隍有着威慑,但城隍威权不得舒展,也是有无分别的。
    这时,这些账簿册子的作用,可就是甚为关键了。
    荀少彧道:“呈上,”
    纠察司判官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卷书帛,头颅低低垂着,挪步上前。
    公案一侧,矗立着的阴兵,立刻上前数步,接过书籍卷帛。
    阴兵腰杆笔直的挺着,步伐中带着一股虎虎生威之势。
    这些阴兵都是城隍班底,也是近臣之属,虽然看似卑微,但一朝得势,未尝不可得一神位,享香火万民福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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