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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三章,赏赐和刺杀

承平伯夫人的客厅
    承平伯夫人认得唐氏,奚端秀到伯府逼她进京认罪的那时,唐氏已经被刺倒地,伯夫人出孝期后拜见王妃,因知道这位在王城招摇的王妃奶娘,主动提出到病床前探望。
    那个时候的唐氏瘦骨嶙峋,现在的唐氏也好不到哪里,两下里一对证,轻易的就知道这是唐妈妈,奚王妃重视的那位,晋王府为救她延请名医,使用名贵药材,承平伯府也送过珍藏的药材。
    在宫里见到唐氏是惊骇事情,唐氏一跳出来更不容伯夫人思考,她的污言秽语像争战的沙场雄兵杀气腾腾而来,其中有好些话,伯夫人这出身市井的人也没听过,凭着感觉脸臊的通红。
    脑海里最后剩下一个感觉,这实在不是人能说出的脏话。
    唐氏还不带停的,唐氏的话滔滔不绝,承平伯夫人在擅自起身后,在惊吓和怒气里不多的想法就是,她离死不远,她可不能吃着亏走。
    她骂了冯慧妃。
    现在扑向唐氏,没头没脑的抡起巴掌扇向这个病后瘦弱枯干的婆子。
    骂声止住,冯慧妃大怒的嗓音出来,尖声像盘旋在死亡上空的鹰鹫,锐利里带着灭绝的气息。
    “给我拿下她!勾引殿下是大罪,她竟然还敢撒野!”
    承平伯夫人觉得无数山压倒她,让她的身躯贴地,面颊生疼的碰到殿内金砖,她的骨头发出格格声响,像随时会断裂开来,有人压在她的背上,她开始喘不过来气,眼前出现模糊的幻象。
    要说她怕吗?
    她不怕,她早就许愿给年迈的丈夫,奈何桥上等等她,她就要见他,她甚至在痛苦里开始满足。
    压力在这个时候松开,她被人揪着起身再压跪下,一双怒目与冯慧妃的怒目对上,冯慧妃看到她的不服输及挑衅,这来自伯夫人愿求速死,高高在上的嫔妃再次被激怒,她手指向那双喷涌着怒火,让慧妃也产生害怕的情绪,大声道:“传杖,给我活活打死她!”
    承平伯夫人在这句话里,面前幻象改变,承平伯穿着家常的衣裳向她微笑,慧妃还是没有看到承平伯夫人的狼狈,收获的还是这年青女子甜美的笑容。
    若是一个文明社会,君王应该施仁政,可是有些人上人认为统统应该怕她,冯慧妃就是其中的一个,从她为庆王筹划的“天佑早慧”就不难看出,慧妃娘娘满意于别人的敬,还有畏。
    今天格外不同,承平伯夫人几乎是瞬间就反抗,直接变成蔑视,来自外省女子的蔑视近年让冯慧妃立即火爆,勾起向儿媳官氏的不悦。
    民间俗称“天子脚下”的京城,在这里长大的女子会有外省女子皆臣服于我的态度,庆王大婚没有得到官九将军类似奚家的“支持”,其实奚家那叫逾越,可是慧妃认为官九将军也应该这样做,官九压根不理她,娘娘没法压制外臣,这口自庆王大婚堵在慧妃心口的气,又一直没在与儿媳官氏的比拼里发泄,还是慧妃迈不过的那个石头。
    平时有点捕风捉影的小事都会冒出来提醒一番,娘娘,外臣们眼里没你。
    承平伯夫人的态度验证这个想法确实存在。
    冯慧妃向着伯夫人走去,把她的手掌扬起来,她要先给外省女子一点颜色看看,让她在自己面前老实低头。
    “住手!”
    殿下进来一群人,为首的两个见到冯慧妃这一幕,面色颜色变了,尖叫出来。
    官德妃和侄女儿庆王妃官氏一前一后走进来,随后,这两个外省女子跑起来,官家的姑娘不敢说会刀马,跑步还成,而冯慧妃娘娘受宠日久,她的宫殿不会小。
    承平伯夫人敢动手打人,永和宫的宫女们不会放心她离冯慧妃娘娘太近,说不好她拔出一刀伤人可怎么办,有人可能要说进宫门要搜身的,不是不许带兵器吗?
    女眷们的首饰,簪子就是杀人利器。
    冯慧妃还没有走到承平伯夫人面前,官德妃姑侄先赶到,官氏左一把右一把推开伯夫人后面的宫女,把她拉开几步,官德妃挡住冯慧妃,眸子里也可以喷火:“这是圣旨宣来的外省命妇,设私刑你晕了头!”
    冯慧妃眼前一黑,这姓官的真真是自己克星,官德妃入宫后分自己宠爱,官氏大婚后把儿子心带走,这会儿又刚好来到,她倒吸凉气道:“你们.....真是一对挡路虎!”
    就是庆王大婚不出半分力气。
    官德妃丢下一句话:“你别恼了,皇上要见南兴来的承平伯夫人,让我前来带她过去。”
    吩咐官氏:“给伯夫人重新收拾,这模样儿见驾,你婆婆又要说咱们诚心。”
    官氏向承平伯夫人含笑:“来,跟我走,我那儿虽再找不出一件你的冠服,可是脂粉却有的是。”
    拉扯中披头散发的承平伯夫人回了回头,锁定唐氏剜了一眼,这一刻,伯夫人的怨毒远比唐氏要重,唐氏吓得缩了缩身子。
    庆王妃无疑在宫里有自己的殿室,路上她的抚慰让承平伯夫人恢复平静,坐到梳妆镜前时,已能重拾承平伯教导过的礼仪,她谦卑的道谢,再三的谦词,才取用庆王妃的器具粉脂。
    出庆和宫的时候,伯夫人就和茶香茶花重聚,丫头跟着来到这里,见到伯夫人的冠服没破,上有皱褶,庆王妃让自己的丫头拿走熨烫,茶香茶花忙去帮着。
    庆王妃取自己的衣裳暂时给承平伯夫人换上,夸她的容貌好,也和她说闲话。
    “别理她!”这话指是的冯慧妃。
    庆王妃低低的笑:“到这个年就四十六,我听说来的,不一定准,不过四十早就过了,庆王殿下再过两年就三十岁,我娘说啊,女人到这个年纪就会一天更比一天老,她没事儿也烦躁着呢。”
    承平伯夫人暗暗苦笑,在永和宫她眼前看见的是承平伯,离开永和宫她眼前也没有宫景繁华,只有唐氏这个坏人。
    这件事情很难转变成庆王妃说的“没事儿烦躁”引起。
    伯夫人只接受庆王妃的好意,一面梳妆等衣裳好,一面聊着南兴的风土人情,庆王妃也打听晋王妃的品格,可是伯夫人回她,“慧妃娘娘那里的人,有一个就是晋王妃奶娘,不知道怎么跑到她宫里去的”,庆王妃立即转移话题,重新回到南兴都卖什么好东西,又有什么最好吃。
    镜子里的人儿重新是一个容光焕发的美人儿,心里的酸苦却解不开,如果晋王妃是庆王妃这样和气怜下的人儿,那该有多好。
    像这样谈谈说说的过一个半天,是承平伯夫人的渴望。
    当今在寝宫里见她,有关他身体不好的传闻年年都有,这几年格外有力,对于伯夫人来说,见到慧妃以前的半天跪拜带来疲倦,当今也是。
    歇息的时候,冯慧妃还惹事情,当今有着明显的不悦采纳官德妃的建议,关于他儿子晋王绯闻中的女子,他应该见见,了解一下晋王的喜好。
    官德妃的原话是:“晋王殿下俨然是国中栋梁,说不好哪一天召回京城相见,他庇护的人不好不见。”
    晋王梁仁庇护承平伯夫人吗?
    他公然的庇护她,比如,章乐瑜的大骂,郭喻人的血书。
    也因为身体虚弱,当今开始留意以前不留意的事情和人,人老了大多会这样。
    “抬起头来。”当今道。
    于是,他看到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认真来说,不比他亡故的元后差到哪里,伤感没有征兆的袭来,当今重重的咳上几声,眼眸里是满满的哀伤。
    果然老了。
    儿子们已开始追逐花草,是他们的天下了。
    有人要说,这皇帝糊涂,没有证据能证实伯夫人和晋王有过情事。
    这皇帝本就不精明,再说他见见伯夫人是向梁仁示好的意思,皇帝的召见是这朝代莫大的荣耀,而伯夫人和梁仁有没有情爱,在这个示好里毫不重要。
    当今看向官德妃,他越来越依赖德妃,德妃的好在他身体强健的时候能体会到,她善风雅,为人又有情怀,在他身体不好的时候体会更深,官德妃从不纠缠他。
    当今带着几分讨好:“赏她什么,也给你再挑些中意的。”
    官德妃抬手,妩媚的风情宛如殿外浓艳的红梅,这风情总能掩饰她眸中毫无波动,和她的侄女儿庆王妃一样,她进宫是当差来的,谁稀罕这极致的荣华。
    她柔声道:“这是晋王治下仅次王妃的命妇,不可以太简薄,免得伤晋王之心。”
    “是啊。”
    当今握住她的手感叹,他如今想和儿子拉近关系,也要拐十七、八道弯。
    赐承平伯夫人平身,当今和官德妃商量着赏什么东西,这个时候殿外传来急促的嗓音,一般来说这是深宫,除非宫变,否则这里不可能听到杂乱的脚步声。
    当今的面色大变,他这辈子继承先帝的猜忌,最担心的就是西昌周王打入宫中,有时候铁马响的厉害,也会让当今从梦中惊醒,要说他睡的床也在殿室深处,他不应该听到宫檐下悬挂铁马声。
    他手指殿外,摆出怒目圆睁模样,如果真的是宫变,那他也要骂贼而死,官德妃进宫有年头,拿自己这个人当差也算尽力中的楷模,她熟练的挡住当今,喝问道:“什么事儿慌乱?”
    带着惊惶失措面容的太监出现,匆忙的跪下回话:“回皇上,鲁王世子刚出宫的时候,被行刺了。”
    当今松一口气,随即深深的看一眼守足礼仪而垂着面容的承平伯夫人,从容和镇定一起回来,淡淡问道:“可查出刺客是谁?”
    “还没有查出来,鲁王世子喊出一个名字,郭喻人。”
    郭喻人是谁,当今也大概的知道,老洪王落马后,南兴富裕以前,哪怕梁仁已经入主,南兴也是无主的天下,鲁王府的人横冲来去,当今的巡查御史也是同样。
    鲁王府和宁王府为争一批世家子弟烧毁两个小镇,这事情没法瞒住,梁仁得到这批世家子弟,这事情也一查便知。
    郭喻人不能称为其中的佼佼者,他是为首的那个。
    当今眼神空洞,他忽略的那个儿子愈发的厉害,都敢在天子脚下宫门重地行刺,说不好哪天他的刀杀上来对准自己吧,他挥挥手让太监离开,再和官德妃商议赏赐承平伯夫人的东西。
    显然,这座宫殿也是大的,太监蹑手蹑脚往后退时,当今有足够钟点想到他还没有关怀:“鲁世子伤的重吗?”
    “世子武艺是好的,前面一排连珠箭没中,谁也没想到后面又来一把飞刀,钢刀的分量,老重的一兵器,飞的和箭比快,世子受伤已请太医院。”
    当今点一点头,最后议定赏赐给南兴来的承平伯夫人六大盘,从宫花宫衣到如意、金器,六个太监捧出来,还要送到宫门外面,否则承平伯夫人和两个丫头拿不走。
    宫门上这会儿乱糟糟,太监们收拾着一地的鲜血和死人,郭喻人带着常佳旗等六个人这会儿行走在宫门之内,一个老太监看似风一动就倒,他借着这风势走的飞快,宫门外面开始搜索时,郭喻人等通过外宫六道宫门,向内宫走去。
    他们穿着太监的服色,嘴角都有笑容,特别是郭喻人,他对自己刚才那一刀满意之极。
    苦练数年只为报仇,再不投出满意的一刀,郭喻人会恨自己。
    梁谋不是一般的人,他除去功夫不错,他还有众多的侍卫保护,在他走出宫门的那刻,侍卫涌上之前,常佳旗等连珠箭齐发,射倒一批侍卫,梁谋孤立无援的那一瞬间,郭喻人拔出佩刀投掷出去。
    风声呼呼里,钢刀的分量导致无法与箭比快,郭喻人和常佳旗等同时拔箭,又是连珠箭齐发,箭撞刀柄,刀的速度可以和箭比快。
    曾经是少年的世家子弟们,为练这个时刻的刺杀,练到青年,这接近完美的刺杀本来是为鲁王殿下准备,鲁世子身份不低,郭喻人也可以满意。
    然后他们抛下弓箭,扔下携带刀鞘箭袋等物,早十几天就到达,熟门熟路的绕道去另一个宫门,脱去外衣就是太监服色,老太监带着他们走入宫中。
    承平伯夫人出宫的时刻,郭喻人等来到一处清冷的宫殿,这里透着败落,处处带着需要修缮,疯狂生长的草木中仿佛能看到一闪而过的黄鼠狼,这是晋王梁仁长大的地方,一直像座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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