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夙孽
矮胖宫女,盘算许久曲舒二字的意味,总觉得是同于苦尽甘来的意味。之前,自家郡主一直深得太后喜欢,却总是不忘本分,记得步步谨慎,小小年纪便是别人的一句话,也要琢磨出几十种意味来,今时得了这新名字,更是大眼瞪小眼地就这么看了整整一夜。在左右权衡皇上赐名的意思,进而揣测皇上接下来的步数。
刚想劝着顾念身子该去休息这些话。郡主又忽然自己站起身来,对她说道,“今儿白天,看着天色还是好好的,这会儿上起了夜雨,偏偏这个时候多下北风雨的,可是这雨全扑到了窗纸上。想来是刮了南风了。明天的秋意可能还会缓上一缓。”
宫女侧耳听了听,听不到外面的什么声音,还想着,郡主是不是听得错了,外面已经有小宫女在廊下回着,“太后娘娘见下了雨,怕曲舒郡主这边的锦衾太薄,让奴婢送了床新棉被来。”
?矮胖宫女赶紧接出去。
?曲舒也同每一次一样,非是要亲自送出来的。她的这些举动,最初曾让这些小宫女们受宠若惊。
?是以,小宫女早料到她会如此。都等着在外面给她行礼。
?曲舒便拉她们来屋里坐。又吩咐人去取了热茶来,要她们也暖暖身子。
那两个宫女哪敢真坐。
只是站着,抱了茶温手。
曲舒笑眯眯地示意她们又用拘束,好好喝茶暖身。
其中一个小宫女微抿了口茶,似乎被那般香气浸染得有些迷醉,但又惊醒一般地回这神来,仿佛是不可说破的报达,她轻声说着,“太后同大公主殿下今日里是说起过郡主的。”
?曲舒眼风柔和与世无争一般,绕在开口的这个宫女周身轻落在她衣间的绣花之上,慢悠悠的做成一个凝视,似乎全凭宫女的喜好与否继续。
?茶香盈室,小宫女似乎是被心上要说而不敢说的话,弄得有些憋屈,此时,看到郡主柔目相视并无催促,或是一点点怀疑,心中虽是有诸多疑虑,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缓缓说道,“似乎提起了陈年的旧事。说是什么信利可汗要进京。”然后她的目光望向立在她身边呆呆看着她的另一个宫女,“郡主待我们是最好的。有些事总要先让郡主知道一些风丝。”那个小宫女也添话道,“据说,那位不日就要进京的信利可汗,来帝都的原因是与郡主有关的!”
曲舒脸上的笑意半点不坠,就像是相信太后与他那位姨母公主一定说的是对她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一样。
曲舒身后的矮胖宫女,掩饰脸色的本事,可不太好。刚听出个大意,就有些变颜变色。其实,关于这件事,曲舒也说过她好几次了,她们现在无权无势,那些喜怒形于脸上,除了能让别人早早预防应对,也就在没了旁的用处。
而至于小宫女贸然提起的这位信利可汗,因为曲舒母亲的缘故,曲舒也曾让宫女给她抱来过,许许多多提到过这人的史册来看。那时的宫女老是劝她,不要再回想这些让她伤心的事情,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有了用处,只要提一个名字出来,她就万万不会对他陌生。
就像此时,这小宫女刚在她面前说出信利二字,她就已在脑海中积累出关于那人的种种记载。甚至连喜好,与擅长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位可汗原是前可汗的小儿子,从降生之初,就无命续承汗位。不过,那天生的命势,却半点没有阻碍到他,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已经随他父汗,征战四方。后来看到,他虽然战功无数,却依然不能改变他父汗立长的决心,干脆顺应自己的内心,发动了政变,一举夺回汗位。
而这大显的帝都,对他来说,是一块福地,他夺回汗位的背后支持势力正是在帝都之中孕育,他人生之中那个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也生长在帝都之中。
因夺取汗位时曾设计巧借过大显的力量,他便话复前言在这之后的,二十几年里,与大显两下相安无事,也算得上是条汉子。不过,也有人分析认为,信利与大显的相安无事,并非来自于他对大显助力的感谢,而是那位让他魂牵梦绕的,先皇小女儿!他不想让他伤心,就这么简单。
当时,所有人都看得出,这信利可汗并不可能感激大显,正是因为大显皇朝对于突厥人的蔑视,才不肯让他的心上人随他到突厥和亲。他曾托过很多名臣贤士来说和,可是仍然并没有能够说动先皇,放下于突厥的偏见。直到小公主他嫁。
想了一会,曲舒又赶紧逼自己回神,只因接下来,这小宫女要说的话,绝对是问题的重中之重,曲舒能看出这些,是因为她从来都善于察言观色,早看出来这小宫女在要说出重点之前,一双眼神如同,日光照耀下的,粼粼波涛,闪烁动荡。
曲舒目光不错的注意听着,“可奴婢不知为何,还听到了有关太子,与这件事有关的说法。”
传说与实际当中同样野心勃勃的这位太子,曲舒也只不过远远的见过几次。这个名字在这件事中的忽然出现,让曲舒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只要稍微参考一下太子现时的远虑近忧。很快,她就琢磨出了一些东西。
等到送走了这两个宫女,陪在曲舒旁边的胖宫女一脸忧心忡忡道,“奴婢琢磨着,太子的名字忽然出现在其中,绝不是什么偶然。而能入的了他眼的事,搞不好都会惊动当今圣上。太子心狠手辣,有他搅进来的事情,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她总是记得太子之前断臂的事。
曲舒心如明镜一般的知道,矮胖宫女像这样说出一连串的担忧来,当然也并不是要惊吓她这个年幼的主子。反而是这世上唯一在她人心向背的时候,还能忧她安危的温暖存在。
她伸出手去拉住那矮胖宫女,“那太子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又与我们有何相干?只要我们在同一件事情中达成共识即可。”
听到她家郡主对她认为危险以极的事情别有看法,这胖宫女脸上的疑惑更加深郁,“就算我们能够说服那位太子,可是两家都见不到面,又怎么说服呢!”
曲舒望了望窗外的夜色,“放心吧,能够成功相见的路径,一定会由更加迫切想要相见的人主动找出来!”